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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诗歌理论大全11篇

时间:2023-12-23 09:25:46

绪论:写作既是个人情感的抒发,也是对学术真理的探索,欢迎阅读由发表云整理的11篇古代诗歌理论范文,希望它们能为您的写作提供参考和启发。

古代诗歌理论

篇(1)

诗歌是“文学中的文学”,自然辩证法理论知识对于诗歌研究、诗歌研究者是十分重要的,也是诗歌研究者应该掌握的一门学科。

辩证法即对立统一法则,在自然、社会和人们的思维中普遍存在。文学是对生活进行艺术加工的产物,就必然程度不同地反映出对立统一的规律,形成文学艺术的辩证法。社会生活的辩证法反映于作家笔端,就形成了文学艺术的辩证法。批评方法则是文学艺术辩证法的一个分支,更是批评理论的一个重要方面。[1]古代诗论家根据中国古代诗歌的审美特点和规律,提出了“知人论世”、“以诗解诗”、“识鉴诸家”等重要批评方法,这些方法自成系统,不但对古代诗歌的创作、批评及鉴赏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且在今天仍具有重要的实用意义。

(一)客观分析批评法在诗歌中的运用

“以诗解诗”是王夫之提出的诗歌批评方法,它要求评诗者按照诗歌本身的特点、规律去客观地评论诗歌。王夫之《姜斋诗话》云:“以帖垫师之识说诗,遇转则割裂,别立一意,不以诗解诗,而以学究之陋解诗,今古人雅度微言,不相比附。陋于学诗,其弊必至于此。”这样解诗评诗,忽视了诗歌本身的审美特点,违背了诗歌的基本规律,势必曲解诗意。中国古代诗歌具有言在此而意在彼的特点,若忽视这一特点,而拘泥于诗之字句形迹,则无法理解诗的真正意蕴。谢榛《四溟诗话》说:“诗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若水月镜花,勿泥其迹可也。”若“泥其迹”,只能割裂诗之本义精神。古代“不以诗解诗”者常有之,这种错误的评诗方法多为古人所指斥。如清代黄锡磺《汉诗总说》云:“世之说汉诗者,好取其诗,牵合本传,曲勘隐微,……执词指事,多流穿凿。又好举一诗,以为此为君臣而作,此为朋友而作,此被谗而作,此去位而作;亦多拟度,失本诗面目。”造成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仍在于古代诗歌具有言简意丰、言外有意等审美特点。[2]古代诗歌贵在含蓄,“寓意”曲折委婉、幽深微妙,若局限于字面而“强解”,甚至考据式地解诗,不但无法把握这些诗的寓意,而且只能曲解其意。因而,诗“皆宜细参,不得强解”。

“以诗解诗”,一是要求解诗者不能局限于诗歌的表面文字,而应把握其幽深微妙的“寓意”;二是要以意为主,以韵为次,对于诗中“韵变而意不变者”,不能以韵害意;三是要避免以“拟度”、“强解”、“穿凿附会”等方式解诗。而应入乎诗内,把握诗歌之本义、诗人之本义。这样才能对诗歌作出正确评价。王夫之的“以诗解诗”说是一种十分科学的评诗方法,它体现了评诗应从诗歌本身特征出发的客观精神,它是根据古代诗歌自身审美特征及古代诗歌批评的常见错误而提出来的。这种批评方法不但对于批评古代诗歌具有重要意义,对于其它文学样式的批评,甚至对于今天的文学批评,也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二)社会历史批评法在诗歌中的运用

“知人论世”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批评方法,由孟子提出。《孟子・万章下》云:“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知人”,就是要了解诗人的生平、身世、思想状况等;“论世”就是要了解诗人所处的时代社会背景。“知人论世”要求批评家必须对诗人及所处时代有比较全面地了解把握。这一观点的理论基础是作品与作者及时代三者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孟子认识到了诗歌创作受时代社会因素的影响,时代社会影响着诗人的思想感情,诗人的思想感情影响着诗歌作品,即时代诗人诗歌。诗歌受时代社会背景和诗人思想感情的制约,因而,只有把诗歌与诗人的身世及所处时代紧密联系起来,才能对作品作出正确的评价。这种批评方法将诗歌批评与社会历史联系起来,不但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而且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古今学者在研究、评论具体作品时,都离不开对作者身世遭遇历史背景的研究。很多诗歌只有“知人论世”,才能理解其本义内涵,如柳宗元的名篇《江雪》,写寒江独钓的渔翁,若不了解柳宗元当时的遭遇、处境、背景,就很难能理解此诗的真义。不知其人、论其事,对诗歌就无法“得其义、知其味、会其精神之妙”。[3]“知人论世”不但是诗歌批评方法,也是其它文学样式的批评方法,不但对古代文学作品的批评有重要意义,对于现在的文学批评也有重要的意义。

(三)横向比较批评法在诗歌中的运用

选诗是古人表述自己诗歌审美态度的一种方式,如徐陵选《玉台新咏》、殷选《河岳英灵集》、方回选《瀛奎律髓》等,选诗也是一种诗歌批评,体现着一定的批评标准。选家选诗须“识足以兼诸家”,这样才能进行比较、鉴别,从而选出符合自己审美理想的作品。兼通诸家而进行横向比较,以显示出优劣高下,也是古人进行诗歌批评的常用方法。如钟嵘的《诗品》将122位诗人的诗歌分为三品,主要就是用横向比较法。《文心雕龙》中多处运用比较法,陈子昂、杜甫、苏轼、严羽、张戒等也多用此法评前人作品。横向比较法主要有不同作品之比较,不同诗人的成就、风格之比较,不同时代的诗歌之比较等。

诗歌作品之比较。将不同诗人的作品进行比较,从而在对比中见出作品的不同思想内容、艺术特征、风格特点等,是最常见的比较法。较早运用此种方法进行诗歌批评的是著名史学家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云:“《国风》好色而不,《小雅》怨诽而不子厚发纤禾农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余子所及也。”[4]这也是将不同诗人进行广泛比较。此外,严羽、张戒、刘熙载等也都屡用此法。

不同时代诗歌之比较。不同时代的诗歌有不同的特色,通过比较,而能见出不同时代诗歌的特色。如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曾将西晋诗歌与建安、正始诗歌进行对比,云:“晋世群才,稍入轻靡,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刘勰通过对这三个时代诗歌的对比,指出了西晋诗歌有“轻靡”、“采缛”、“力柔”等毛病,无法与建安、正始诗歌相比。严羽将诗歌分为词理意兴等要素,通过对比,而指出了南朝诗“尚词而病于理”,宋诗“尚理而病于意兴”,各有毛病,而汉魏盛唐诗才词理意兴俱佳。[5]不同时代诗歌的比较,更具有宏观比较批评的特点,其概括性也更强。

这三种批评方法内涵不同,各有特点。这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三种诗歌批评方法,它们涵盖了从诗歌生成的社会背景到诗歌文本及横向比较的多维度批评的宏观视野,构成了中国古代诗歌批评方法论的基本理论框架。

参考文献:

[1]杨玉辉.现代自然辩证法原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P212.

[2]张丰.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集[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5,P78.

篇(2)

    唐朝是中国诗歌继《诗经》、楚辞、西汉诗赋之后集大成的发展期,也是中国诗歌的鼎盛时代。其间五七言近体诗(律诗和绝句)的创造、七言古体诗的完善、诗歌创作从文人抒怀、科举应试到民间吟咏的无比繁荣,为唐代诗歌理论的极大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有唐一代,讨论诗歌创作方法的诗格类作品大量出现,其对律诗诗格与诗法的探讨可谓繁富细致之极,同时唐诗论对抒情诗歌诗境、意境美的探寻开拓理出诗歌理论的新的方向和领域。

    自公元622年伊斯兰教确立之后的伊斯兰教时期、倭马亚王朝和阿拔斯王朝发展初期是阿拉伯国家形成、发展和扩张的时期,也是阿拉伯诗歌发展、成熟并走向巅峰的时期。这一吐期的阿拉伯诗歌以其多样的题材、丰富的情感表达、优美的言辞为世界诗歌殿堂添上了一抹绮丽的色彩。同期发展的诗歌创作理论以诗歌语言修辞规律的探寻为其主要特色,诗选家选诗标准透显出其诗歌评论的科学态度。

    尽管发端与历史有较大差异,中古阿拉伯与中国却都以抒情诗歌作为其文学表达的最初的和最主要的形式。相应地,古代中国与阿拉伯诗学体系都是在抒情诗歌创作繁荣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诗歌理论是其诗学发展的肇源,也是其文学理论的主要内容。同时,唐代诗论与中古阿拉伯诗论又都产生于两个民族诗歌发展的黄金时代。是其古代文论的精华。

    考察世界不同文化的诗学体系,可以发现,除了西方诗学和较为复杂的印度文化外,其它文化体系中产生的诗学都是通过对抒情作品的分析而产生的。当代俨然居于世界文学理论霸主地位的西方诗学体系是从戏剧中产生出来的唯一例子。基于美国理论家厄尔·迈纳在其着作《比较诗学——文学理论的跨文化研究札记》中得出的这样的结论,我们可以从与西方诗学体系的比较中,来观照中古唐诗论与阿拉伯诗论的一些共性与差异。

    西方诗学体系的源头是古希腊诗学,代表着作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建立在戏剧文类的发展之上,其理论核心是摹仿论和再现说。西方以摹仿和再现自然为核心建立起来的诗学体系潜藏着对语言措辞的轻视:亚里士多德在分析戏剧的六要素时把“情节”(mythos)誉为悲剧的灵魂,人物性格次之,第三才提到言词。英国文学史上最早的诗人之一锡德尼将诗歌的措词比作“的乔装打扮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大多数批评家都曾加入到反对贺拉斯将措词提到过高的位置的讨论中。西方后现代戏剧家贝克特十分关注戏剧的语言表现,故而其戏剧在很大程度上带有抒情性,并被认为是对西方诗学摹仿论传统的反叛:“贝克特通过把情节、人物和思想降级。代之以语言为中心的抒情性,并以此来反对摹仿论。”由此可见,西方以摹仿论为主流的文学理论中再现与措词这两种不相容因素间的冲突是其诗学体系内部固有的矛盾,而对语言形式技巧的分析在这种美学斗争中一直处于弱势。

    东方的情况大不相同,阿拉伯诗歌对华美诗藻的追求,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对作品辞藻、声韵的严格要求标示出是世界文学理论发展的另一重要的维度。就世界文学的整体发展来看,西方诗学确实只是作为特殊的一例,因为在人类文学发展史上,抒情诗才是最原始、最基本的艺术。现今发现的一些材料证明,人类初始阶段发出的乃是一些无意义的声音,这些声音不断地被重复,然后形成格律形式,继而诗歌诞生。早期古希腊抒情诗没有被古希腊文论家充分重视,亚里士多德《诗学》是在戏剧发展的基础上建立的。而除印度外所有的东方国家,如古代中国,阿拉值的诗学都是在抒情诗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抒情诗因其强烈的情感抒发的需要,其创作对语言的要求就十分讲究,而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文学批评理论对言词的修饰和声音搭配非常重视。《尚书·尧典》中“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的表述就从言、声、律、音。即辞藻和韵律方面对诗乐舞一体的抒情艺术之形式提出了全面的要求。同样,行文注意措词和音韵美是阿拉伯语言的重要特征,阿拉伯宗教经典《古兰经》多次出现“真主创造了人并教人修辞”的句子。中古中国与阿拉伯诗论在诗歌语言形式美方面的追求是就在这种抒情文学之根上蓬勃发展的理论奇葩。两者对诗歌语言表现规律的探寻与总结中古文学理论中是独有的。

    二、客观性诉求:诗歌语言形式技巧分析

    唐诗论主要包括史学家、诗选家、诗人的诗论和大量的诗格类作品。其中有诗技、诗法的讲求、诗艺诗境的探索,有儒家风雅论的复兴,也有佛道诗歌美学的深入探索。同期阿拉伯诗论主要诗选家和评论家的诗歌理论,贾希兹的《修辞与阐释》和伊本·穆阿泰兹的《贝蒂阿》主要从修辞方面探讨诗歌如何更好地表达意义;伊本·萨拉姆的《名诗人的品级》通过对着名诗人的品评定级来展示自己的诗歌理论;伊本·古泰白的《诗与诗人们》力图客观公正地分析诗歌,颇具科学精神。这两种在完全异质的文化背景、差异较大的诗歌历史中发展,面对迥然不同的民族语言的诗歌理论。都对抒情诗歌语言表现进行了大量客观的技术分析。

    诗格是指中国古代以“诗格”、“诗式”、“诗法”命名的文学批评类着作,其创作主旨在于明确诗的法度和规则,主要内容是讨论诗的声韵、病犯、对偶以及句法。这类理论着作是在初盛唐出现的,晚唐五代进一步繁荣。唐代诗格的规律相当可观,参与这类理论着作写作的有着名文人、学士、亦有大量僧人,其受众多为学诗之徒和应举之士。所以这类书大抵可相当于如今的作文指导与应试指南,当时创作之盛也是可想而见的。

    但唐代诗格在后世多散佚不见,或不为人重视,古人甚至“以之为‘俗书’、‘陋书’,尤其是清人,往往目之为‘三家村’俗陋之言而弃之不用。”今人在论及进行中国古代文论时也大多视其为低层次的教法之书,对其置之不理或一带而过。这其中有诗格类书籍内容较为琐屑的原因,更有中国古代儒家文论重内容轻形式、道家求超脱意境而蔑视创作技巧的美学意趣的影响。

    比照世界各国的文学理论,我们可以看到,古希腊摹仿论诗学求再现自然之客观性和其批评理论对文学措词的轻视、当代俄苏形式主义与英美新批评对文学形式及创作技巧的细致分析和东方阿拉伯诗论中对语言精确传达意义的追求,由此反观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就可以看到唐诗格的语言形式技巧探讨在古代中国和世界诗学体系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文学作为一种追求诗性表达的艺术形式,其创作并非天马行空,完全不可捉摸,作为种语言的艺术,其在语言形式层面上具有极强的艺术性和技巧性。但长期以来,相对于形而上的文学的美学特征,文学语言层面的创作技巧显得很不为人重视。世界各国文学理论中都存在内容与形式(文与质)、审美超越与文本分析两种不同倾向的斗争。

    唐人诗格对中繁复周密的诗法要求。诗歌评论中对语言辞藻和声律等形式技巧的推崇。反映了唐代文学批评中极强的形式主义倾向。中唐后盛行“苦吟”,这一文学风气,自杜甫发端,以贾岛、盂郊、姚合等为代表的苦吟诗派注重诗歌的苦心经营、推敲锻炼、磨炼字句。对诗歌语言普遍持有一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客观上“推动了晚唐五代时期诗格的兴盛”。这一倾向上承汉魏六朝对文学形式美的肯定,在永明声律论的基础上蓬勃发展,以律诗的兴盛,诗格和诗论的成熟而达至。唐代诗歌语言形式理论是中国古代文论中对诗歌语言所做的极其细致的、技术层面的分析,其完备与繁富程度决不亚于当时俄苏形式主义的形式理论和英美新批评所做的文本分析,是世界文学界理论中文学语言形式理论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中古阿拉伯诗歌理论的科学性诉求

篇(3)

《中国古诗话批评论纲》是温州大学张一平的一部文学理论专著,由于其在系统性方面对中国古诗话诗歌批评理论作了全面的把握,从而推动了当代学者对古代文学理论的进一步研究。

一、中国古诗话研究的现状与缺点

中国古代诗话数量浩如烟海,作家如林,作品云蒸,其数量如“波涛汹涌的长江大河”,不可胜计。近年来以郭绍虞、吴文治为代表的老一辈诗话学者在古诗话研究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主要在诗话原文总集方面,如《历代诗话》、《中国诗话珍本丛书》等;单个古代诗人之诗话的出版物如袁枚《随园诗话》,朱彝尊的《静志居诗话》,王世G的《带经堂诗话》,等等。海外研究古诗话的,如台北文艺印书馆出版了清何文焕辑的《历代诗话》,还有近代丁福保辑的《历代诗话续编》,等等。甚至在国外也有研究中国古诗话的,如日本池田四郎编有《日本诗话丛书》,韩国赵钟业编有《韩国诗话丛编》,等等,其论诗体质、风格特征、创作宗旨均受中国古诗话研究的影响。

纵观当前学界,还没有人能在已经研究的中国古代诗话的基础上,充分借鉴日、韩古诗话之精华,就古诗话之群体对古代诗歌批评理论所涉及的全部问题,进行全方位的宏观细致的专题研究。而张一平认识到了目前学界理论研究的弊端,毅然肩负起了作为一个真正文学研究者的责任。他认为目前这种情况会严重制约我们今天对古代诗话批评理论优秀遗产的继承。因为没有宏观系统的古诗话专题性的批评理论研究,就不足以反映古诗话对古典诗歌批评创作理论的全部精髓。

二、中国古诗话研究的新发展

针对目前学界在研究古诗话方面的不足,《中国古诗话批评论纲》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以下三个方面体现了与以往研究的不同。

(一)从全书的结构框架来说,对中国古诗话批评理论进行了全方位系统的研究。本书洋洋洒洒五十余万字,除却绪章,共十一章。绪章论述了中西方批评的区别、中国古代诗歌批评之演进,以及古诗话研究的现状;第一章论述什么是诗话;第二章论述文学批评的“再创造”;第三、四章论述诗歌的神、韵、格、调、气、味;第五章论述诗歌、时代与诗人;第六、七章论述诗歌风格;第八章论述诗病;第九章论述知音;第十、十一章论述诗歌批评的标准。这十一章基本上包括了文学理论研究的各个方面,俨然形成了一套比较完备的理论体系。另外全书采用非常有诗意小标题,使得整个诗话论纲读起来有一种“人在画中游”般的诗意美感。如:“诗如天生花卉,春兰、秋菊各有一时之秀”、“精神道宝,闪闪着地,文之至也”、“犹之惠风,荏苒在衣”、“桃花轻薄梅花冷,占尽春风是牡丹”等。全文一气呵成,条理清晰,诗意般的标题附于前,对文章内容起到了一个提纲挈领的作用。本书第三、四章论述诗歌的神、韵、格、调、气、味;第六、七章论述诗歌的风格,包括清淡、自然、含蓄、新奇、绮丽;第九章论述知音。著者可以将诗歌写作的知识要领如此详备地论述出来,必定与他苦心研究文学理论名著《文心雕龙》不无关系。书中的“格谓品格,韵为风神”、“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八体虽殊,会通合数(上、下)”及“文章得失寸心知,千古朱弦属子期”等章节其实就是《文心雕龙》创作论和文学评论的再创造。创作论中的“神思”、“体性”、“风骨”、“情采”、“物色”、“丽辞”、“比兴”、“隐秀”、“养气”等篇,还有文学评论中的“知音”篇正是本书写作的最重要的理论依据。

(二)从中西方文论异同的角度来认识中国古代文论的独特性。本书虽然是关于中国古代诗话的理论研究,但著者并没有将视野仅仅局限在中国古代文论的范围,而是始终将中国文论与西方文论进行比较研究,将视野范围扩大到西方理论界。如在绪章第一节著者就以中西方文学批评的术语为出发点,深入探讨分析了西方诗歌批评的起源和发展。同时还把西方的接受美学批评引入中国,从而中国古代诗歌批评出现了“审美”一词。但是仅就中国古代诗话对古代诗歌理论批评来讲,其范畴与西方鉴赏审美和批评学之内容不大相同。用西方诗论来套用批评中国古代诗人、流派的创作过程,批评古代诗歌的审美,体验古代诗人写作的经验得失,实有张冠李戴之嫌,诸如对诗歌创作之“神”、“韵”、“气”、“味”、“自然”、“淡泊”、“虚静”、“温柔敦厚”等概念的审美与批评,它们植根于本民族文化土壤之中,打上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鲜明的烙印,这些是难以用西方诗话来解释的。因此,本书使我们认识到中西方诗歌审美批评的联系与区别,同时也明白了他山之石,未必可以攻玉。

(三)从书中问题的分析来看,资料的详实丰赡是本书的一大特点。由于中国古诗话散见于古代诗歌、文论、诗话、词话、笔记、批注、杂录、评点、史传、书札等评品诗歌的作品里,有助于研究的材料确实很多,但是杂乱无章,毫无头绪。那么如何全面搜集、整理、分析、研究这些资料,如何在这片荒地中披荆斩棘,开拓一条有前途的道路,就是摆在当前研究者前面的难题。所以要想提出有见地的见解,就必须在诗话丛中艰苦探索、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剔除糟粕,保留精华。然而没有渊博的知识、扎实的古文功底、求真务学的学术态度是难以完成的。以诗话中的“含蓄”为例,如何从浩如烟海的诗话世界中提炼出所需的材料,实在是不易之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但是在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著者是如何发挥这种才能的。著者以清吴乔《围炉诗话》中“诗贵有含蓄不尽之意”为题,追溯到春秋末期老子的《道德经》中的“无隅”、“希声”、“无形”,到汉代《毛诗序》提出的“谲谏”,这些都是些零星的论述。真正深入地探究含蓄风格是从六朝刘勰的《文心雕龙・隐秀》开始的,“隐秀”即“含蓄”。接着司空图于《二十四诗品》写“含蓄”,稍后的唐人景淳在《诗评》中阔谈含蓄,宋人魏泰《临汉隐居诗话》以“诗贵隐”而闻名于诗话界。而以“含蓄”作为诗人才气品评标准的宋惠洪,以及从“不”、“不乱”、“不@”三方面来比较古今诗人的优劣的杨万里,使得“含蓄”作为诗话界作诗的评判标准愈演愈烈。明清对“含蓄”风格也非常关注,清王士G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将“含蓄”之标准引向了极致。此后全书为了说明古诗话对“含蓄”的贡献,著者引用了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的“宫词”篇、宋姜夔的《白石道人诗说》、宋张戒的《岁寒堂诗话》、宋司马光的《温公续诗话》、宋严羽的《沧浪诗话・诗法》、明王世贞的《艺苑卮言》、明胡应麟的《诗薮》、清沈德潜的《说诗B语》、清厉志的《百华山人诗话》、清吴雷发的《说诗菅蒯》、清王]运的《湘绮楼说诗》、清袁枚的《随园诗话》、清潘德潜的《养一斋诗话》等一系列诗话著作,全书以丰赡的原始资料见长,采用无征不信,以诗话本身论述来说话的写作方法,借鉴现代美学及西方文论的经验,将古代诗话中有关批评与审美的诗歌理论组成一个批评体系。同时在论述过程中,著者特意将纵向(历史)和横向(诗话作者当时的现实)、宏观(现存全部诗话)与微观(单个诗话)、同一时代诗话的各种诗话内容相互结合起来,进行了扎实的比较和分析研究。这种写法在书中俯拾皆是,不胜枚举,在这里不加赘述。

综上所述,中国古诗话浩若繁星,但存在系统性不强、自身良莠不齐的缺点,然而这一点在《中国古诗话批评论纲》中得到了很好的解决。研读全书,受益匪浅,不仅见证了著者扎实深厚的文学功底,而且其作为一名真正学者的风范,将激励我们在这条文学大道上勇往前行。

参考文献:

篇(4)

林庚先生的《说“木叶”》是在谈“木叶”还是在谈“诗歌语言的暗示性”?教参在“问题探究”部分设定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篇文章实际上是在谈论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为什么把“说‘木叶’”作为标题?

教参上的参考答案是这样的:

把标题定为“说‘木叶’”,就可以把古诗中的意象“木叶”作为论题,围绕它展开全文,作者先排除古代诗人考虑文字洗练的因素,再探寻它用于秋天的情景中蕴含有落叶的因素,最后从中得出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并加以阐发。从现象谈到本质,从个别谈到一般,从具体谈到抽象,既深入浅出地阐发了理论,又易于为广大读者所接受。如果把题目定为“谈谈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也无不可,但那势必是另一种行文思路,大概是摆起架子大讲理论,不大容易写得深入浅出。

显然,教参上的观点是认为“诗歌语言的暗示性”是本文的主旨,“木叶”只是论题,作者在这里说“木叶”只是为了用来证明诗歌语言是富于暗示性的。但笔者却对此持完全不同的观点,笔者认为,本文的主旨就是在探讨我国古代诗歌中“木叶”这一特定意象的。理由有如下几点:

首先,从行文思路来看高中语文教学论文,本文主要是在说“木叶”。作者先以“木叶”在古代诗歌中大量存在的事实指出:“木叶”是诗人们笔下所钟爱的形象。接下来作者又以大量的诗句说明“木叶”不等于它的字面意义“树叶”,因为在古代诗歌中“树叶”这一单纯的意义往往用“叶”来指代,而“木叶”中的“木”却不可以省略。古代的诗人们不但钟爱“木叶”,而且还由此发展出了相关的另一意象——“落木”。作者认为,从“木叶”发展到“落木”,关键在“木”字上。接下来诗人分析了“木”字在诗歌中出现的场合——秋风叶落的季节,并就此得出了“木”字的第一个艺术特征——本身含有一个落叶的因素。再接下来作者以诗歌语言的暗示性说明了“木”何以会有这个特征——“木”暗示着“木头”“木料”“木板”,更多地让人想起树干。最后,作者由“木”的暗示性得出了它的第二个艺术特征——透着黄色,在触觉上是干燥的。最后一段,作者仍旧回到“木叶”上来:

“木叶”之与“树叶”,不过是一字之差,“木”与“树”在概念上原是相去无几的,然而到了艺术形象的领域,这里的差别就几乎是一字千里。

由此看来,全文由“木叶”始,以“木叶”终,中间的论述以分析“木”的暗示性为主,目的在于说明“木叶”这一意象的独特艺术特征。

而“诗歌语言的暗示性”只集中出现在文中的第五自然段:

要说明“木”它何以会有这个特征,就不能不触及诗歌语言中暗示性的问题,这暗示性仿佛是概念的影子,常常躲在概念的背后,我们不留心就不会察觉它的存在。敏感而有修养的诗人们正在于能认识语言形象中一切潜在的力量,把这些潜在的力量与概念中的意义交织组合起来,于是成为丰富多彩一言难尽的言说;它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着我们;它之富于感染性启发性者在此,它之不落于言筌者也在此毕业论文格式。

并且接下来作者仍旧回到了“木”的艺术特征的探讨上来,并没有就此大谈诗歌语言的暗示性。

显然,此处作者是用“诗歌语言的暗示性”来说明“木”何以会有这个特征,“诗歌语言的暗示性”只是用来分析具体问题的理论依据,而不是相反。就像朱光潜先生在《咬文嚼字》中提到的“套板反应”这一文艺理论一样,它只是用来说明滥用联想意义带来的流弊,而不是要说明“套板反应”这一文艺理论。

其次,如果本文的主旨是谈论“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那么只用“木叶”这一个例证显然证据不够充分。因为“木叶”因“木”的暗示性具有了独特的艺术特征和表达效果,这并不能说明诗歌语言富于暗示性是一种普遍的存在。如果要证明诗歌语言的暗示性是一种普遍的存在,还需要引入其他大量的例子来进行说明论证,只有这样的论证才能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诗歌语言的暗示性”是一个理论问题,理论问题的研究一般采取由个别到一般的方法,但个别不是一个,而应以众多的个别为研究对象。林庚先生是一位严谨的学者,显然不会只用“木叶”这一个例子来说明整个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

再次,教参中本问题的编者认为:

如果把题目定为“谈谈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也无不可,但那势必是另一种行文思路高中语文教学论文,大概是摆起架子大讲理论,不大容易写得深入浅出。

可笔者认为,文章是否能写得深入浅出,与作者的学养、文风有关,与文章的题目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使以“谈谈诗歌语言的暗示性问题”为题,也不一定就“摆起架子大讲理论”,而可以通过引入丰富的相关例证来进行说明,从而使文章变得深入浅出起来。其实,很多大家写的“小书”就是这种深入浅出的风格,如朱光潜先生的《谈美书简》,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等。就是本单元钱钟书先生的《谈中国诗》,也并没有因为题目的严肃而使得文章内容高深莫测起来。

篇(5)

二、海明威主要创作思想与中国古代文论的一些重要思想

存在惊人的相通与重叠。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海明威的创作思想来源于中国,但也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影响的可能性。任何理论都来源于实践和对已有事物规律的归纳,文学理论同样是对文学实践及作品的总结提炼。不是理论家的海明威在阅读别人作品时尽管没有在理论上刻意进行系统探究,但是做出理论性思考和感悟是无法避免的。鉴于海明威与庞德的交情,庞德掀起的“中国诗热”应该说也影响到海明威,海明威阅读《华夏集》是在情理之中,通过对比《华夏集》语言与海明威语言发现两者具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共同语言特征可以证明这一点,这是后话,在此不必具体分析。尽管《华夏集》在传递中国古代文化和诗歌精神中存在许多遗漏、误读和“误判”,但主要的特征还是得以大体表现,作为非常善于学习的作家,海明威在阅读中对隐藏在中国诗歌的英译诗中的规律性东西肯定做了一定思考并有所感悟,这刺激和推进其创作思想发展与成型。中国诗学讲究含蓄不露,追求一种“味外之味”“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司空图语),以此激发读者想象与参与。海明威的“冰山原理”具有相近似的内涵,他在《午后之死》中说“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1958年,他在回答《巴黎评论》记者时,再次强调他的“冰山原理”:“我总是试图根据冰山的原理去描写。关于显现出来的每一部分,其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以下的。你可以略去你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这只会使你的冰山厚重起来。这是并不显露出来的那部分。”(《巴黎评论》1958年春季号,第84页)两相比较,海明威的“冰山原理”在内涵上与中国古代文论思想有着很大的相通视阈,对此,董衡巽先生做了很好的论述:“就像我们古代的好诗,炼字的功夫越好,越能体会‘空外音’‘言外意’,使人觉得词已尽而势有余,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所以,按我的看法,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八分之七埋在水下的冰山原理,是同含蓄、精炼、留有想象空间等美学理念有关联的。”他还认为海明威的一些情景描写很符合我们古人所要求于画———“远水无波,远山无蹲,远树无枝”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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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1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518X(2014)01―0093―04

中国古代诗论,都在统一的、有延续性的理论思维中发生。诸如“空”、“灵”、“虚”、“无”、“远”之类的范畴,在古代的诗论当中,十分常见。但是从文论史的角度来看,它缺少系统的、具有现代视野的理论观照。事实上,和古人的生存和哲学基础相关,以时空意识来统领古代涛论的相关范畴,是上承中国数千年诗学的审美内涵,下启传统诗学的现代转折,彰显其现代意义的必然需求。因此,探究中国古代诗论时空意识的生发,是传统诗学理论建构及其具体表征的逻辑起点。

古人论诗,往往与其所接受的哲学和传统思想有着密切关系。中华文明诞生于天圆地方的内陆之地,三面环山的地理环境。使先民们习惯了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方式;地理、自然环境的局限,使祖祖辈辈习惯于在固定的土地上耕种、生活。于是,就逐渐形成了以宗法血缘关系为基础的社会结构方式,也逐渐形成了天人合一的理想生活方式。前者以儒家学说为主要代表,后者则以道家思想为代表。因此,从其思维方式来看,儒道两家均表现出明显的时空观念。对此,宗白华有过专门论述:

中国人的宇宙概念本与庐舍有关:“宇”是屋宇,“宙”是由“宇”中出入往来。中国古代农人的农舍就是他们的世界。他们从屋宇得到空间观念。“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击壤歌),由字中出入而得到时间观念。空间、时间合成他的宇宙而安顿着他的生活。……画家的画面所表现的不是一个建筑意味的空间节奏“宇”,而须同时具有音乐意味的时间节奏“宙”。一个充满音乐情感的宇宙(时空合一体)是中国画家、诗人的艺术境界。

所以,“东西南北作为空间意识,最早出现在诗中时,就不仅仅是作为纯粹知性的产物,纯粹智力探索的结果,而是与先民们最为基本的生命需求联系在一起的”。这种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两相圆融的原初意识,直接影响着中国哲学和审美意识的发生、延续,形成了以“天”为尊的行为方式,以“和”为目标的生存价值和以“空”为思维方式的审美表现形态。

在文明进化的过程中,人们开始逐渐将这种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思维方式抽象化,形成了古人关于时空的特殊概念。《说文解字》对“时”“空”的解释为:“时,四时也,从日、寺声。”意指春夏秋冬四季。“空”,“从穴、工声”,指的是原始人穴洞、土屋中间的空间。关于时空的表达在先秦诸子百家的哲学思想里已非常普遍,并成为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和诗学中空间意识的源头。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和思维结构之中,古人以时空论诗,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所以,正如杨春时所说:中国古典艺术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因此其艺术描写主要是在空间上展开,形成了写景抒情、情景交融的艺术传统……这个空间不是客观的空间,而是主体介入的空间。但它又不是主体性的、主观化的空间,而是自我主体与对象主

体之间展开的互动的审美空间。显然,古人对时空的理解,从来都不曾脱离主体的参与。无论是儒家强调时空意识与人的社会行为规则的契合,还是道家“无为而为”,都充塞着主体情感。只是相对而言,道家这种情感的指向,不似儒家那样锐意十足,而更强调其层次性与回旋性。如此,时空意识便成了历来论诗者的不二选择。

正因此,在理论方法运用上,传统诗学表现出对时空化的理论方法的不自觉采用。

古人论诗,与西方追求严谨的逻辑体系和学术方法不同,大多缺乏明显的方法论意识,因此,或随想感悟、即兴点评,或附庸风雅、闲笔清谈,都成为古人论诗的重要方式。“除了《典论・论文》、《文赋》、《文心雕龙》、《诗品》、《沧浪诗话》、《诗薮》等少数著作,古文论的材料大多零散、片断;或见之于友朋书信、随感零札;或见之于史传碑志、序跋笔记;或二三好友茶余饭后,围炉夜话,论文论诗;或为哲人名言隽语、比喻例证,因其暗合艺术心理、审美规律,为后世所重;或为阅读时偶有所感,随文批点,看似零散,实存系统观念。”正因为文论方式的分散、杂糅,使得传统诗论缺乏宏观的理论构架,以及现代意义上的学科研究方法。自然,站在今人的立场,以现代学科的视角来如此评价中国传统诗学的学理性质,是不够公允的。但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印证了中国古代传统诗论的独特性与重要性:以其分散杂糅、随性感悟而能数千年传承不息,在当今新的历史语境下,愈发彰显其魅力和价值。日久而弥新,且不因其缺乏现代意义的学术形态而失色,反而更具民族特色和艺术魅力,追本探源,方能得其要义。

毫无疑问,中国古代诗论者虽然还没有现代意义上的理论自觉,没有以特定的方法来建构自己的诗学理论,但从中国古代诗学所呈现的整体特色及其所彰显出来的民族特色来看,它隐在的、一以贯之的诗学方法论一直潜藏于诗论者的各种交织着理性光辉与灵感火花的诗论文本之中。刘勰在《文心雕龙・原道》中写道:“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刘勰之谓“文德”,乃寻求文学的根本。如何从理论上寻求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呢?刘勰在天地空间中寻求到了办法。天、地、人为自然“三才”,彼此在广袤空间的协调搭配,便产生了天地与人之美,文学由此而生。抛开此论的社会功用不说,从其思维方式来说,刘勰以天地人之生与美,来追问“文”之本,足见关乎空间的观念,已经深入其理论之中。所以,无论在文之道,还是文之辞采、章句等理论的建构,都离不开这一方法。

钟嵘《诗品》曰:“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四季的变化触发了主体的情感,四时之变与情感之变,便在诗中得到统一。王昌龄《诗格》云:“用意于古人之上,则天地之境,洞焉可观”;“意须出万人之境,望古人于格下,攒天海于方寸”。此处王昌龄以天地空间宽广之境来喻诗文之“意”。皎然《诗式》载:“高手述作,如登荆、巫,觌三湘、鄢、郢之盛,萦回盘煳,千变万态。文体开阖作用之势。或极天高峙,奉焉不群,气胜势飞,合杳相属,奇势在工。或修江耿耿,万里无波,出高深重复之状。”“登荆、巫,觌三湘”是以地理空间跨度来描述诗之境界,“千变万态”、“气胜势飞”、“万里无波”,则是以景物的空间状貌,来写诗歌所表现出来的外在神貌。

这样的诗论,叶梦得也运用自如。其《石林诗话・卷中》评价杜甫的诗歌说:“吞纳山川之气,俯仰古今之怀。”诗歌之“气”,有如山川般的壮美与宏达,是以空间之状喻之。诗歌之“怀”,则是在俯仰古今、抚须臾于一瞬间,对诗之“时间”意义之叹。吴沆《环溪诗话・卷上》也如此评价杜甫的诗歌:“凡人作诗,一句只说得一件事物,多说得两件;杜诗一句能说得三件、四件、五件事物。常人作诗,但说得眼前,远不过数十里内;杜诗一句能说数百里,能说两军州,能说满天下,此其所为妙。”“能说满天下”,既指其诗形象丰富,为读诗者提供丰富的想象,也指其诗意蕴丰富,给人提供了丰富的空间想象。

可见,古人论诗,不论是如同刘勰《文心雕龙》一般构建理论体系,还是状写诗歌各个方面的特征,在各个方面均采用了时空意识。因中国传统诗学并没有理论自觉,所以,以时空意识来构建诗学理论,并不是主动和自觉采用的一种理论方法,而只是哲学和文化传统内化于诗人和诗论者身上的一种文化结构。

在理论术语使用上,传统诗学善于运用基于时空意识的诗意化语言。中国古代诗学理论术语的建构,多以具有时空感的字词作为概括,并通过时空化的形象表述,来表达特定的理性涵义。

刘勰《文心雕龙》的诸多范畴均离不开时空意识的运用.《神思》篇说:“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又说:“夫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刘勰以时空的相互转换,来说明文学想象和艺术创造思维的超越性特点。可见,时空意识之于刘勰,已经深入到其诗学范畴及体系构建的各个方面。

钟嵘《诗品》认为,诗之产生源于“气”,其对“气”进行论述的思维方式,遵照的正是一种不自觉的或者潜藏于诗论者内心之中的时空意识。“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照烛三才,晖丽万有,灵祗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自然之“气”与情感之“气”两相结合,便有了诗歌之“气”。“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四时之感,是对时间流逝的叹息,也是历史与现实对主体情感的冲击,如此,屈原流放、昭君辞汉、征夫戍边、闺妇伤别等等故事都跃然纸上,构建诗歌之“气”。因此,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艺术观照,就是“物”与“情”在空间和时间的碰撞中,两相感发,在这一过程中,方能在天地万物的时空流转中,品出“滋味”。

唐皎然《诗式》曰“诗有四不”:“气高而不怒,怒则失于风流;力劲而不露,露则伤于斤斧;情多而不暗,暗则蹶于拙钝;才赡而不疏,疏则损于筋脉。”“诗有四深”:“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意度盘礴,由深于作用。”“诗有四离”:“虽期道情,而离深僻;虽用经史,而离书生;虽尚高逸,而离迂远;虽欲飞动,而离轻浮。”“四不”、“四深”、“四离”与“气”、“力”、“势”、“逸”、“远”等空间性要素息息相关,它们与“情”“意”恰如其分地组合在一起,构建了诗歌之境,达到了诗有六至的境界:“至险而不僻;至奇而不差;至丽而自然;至苦而无迹;至近而意远;至放而不迂。”“险”与“奇”、“丽”与“苦”、“近”与“放”就是诗歌审美形态空间结构的一种基本组合方式,通过充满张力结构的组合,诗境得到体现,皎然称之为“取境”。皎然不仅以空间意识来构建自己的理论,也以此作为评价具体作品的标准。他说:“曩者尝与诸公论康乐为文,直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词彩,而风流自然。彼清景当中,天地秋色,诗之量也;庆云从风,舒卷万状,诗之变也”(《诗式》)天地风云中,始见诗之“量”与“变”。可见,古人论诗,均不着眼于诗之本身,而能在天地、时间的广袤中,寻找天、人、诗的妙合,也正如此,形成了中国特色的诗学体系,并进而影响着独具魅力的诗歌审美形态的构建。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对二十四种艺术风格的描述,无不表现出鲜明的时空意识。其《沉著》篇说:“所思不远,若为平生。海风碧云,夜渚月明。如有佳语,大河前横。”《高古》篇:“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然空踪。”《自然》篇:“幽人空山,过雨采。薄言情悟,悠悠天钧。”以海风碧云、夜渚月明喻思绪之远,以“空踪”喻“高古”之风,以山之空和情之天钧,实在并未脱离中国古代时空意识的根基。

对理论效果的追求中,传统诗学达成了基于时空观的理性认识及审美效果。

中国古代文论以时空意识为其诗学的方法论基础,并以时间、空间的交融叠合作为其诗论范畴构建的途径,从而达到某种理论效果和理论判断。具体而言,基于时空意识的中国古代诗学,其理论效果呈现为与文学艺术具有一致性的审美形态;其理论判断,则是在这种文学性的审美形态中体现出的理性意识。

古人论诗,对理论范畴的表述及其诗学理论语言所呈现出来的审美形态,均呈现出与其论述对象诗歌相一致的审美效果。中国古代诗歌所呈现出来的审美之境无须赘言,而中国古代诗学理论所呈现出来的审美形态,在诗学研究中却少有被提及。事实上,在具体的诗论中,中国古代诗学理论是通过文学的表现手法来表现其理论主张的,诗论本身就充满了诗歌的艺术韵味。

这种特征尤以司空图《诗品》为盛。《冲澹》篇云:“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犹之惠风,荏苒在衣,阅音修篁,美日载归。遇之匪深,即之愈稀,脱有形似,握手已违。”此言诗之“淡”与“和”,如鹤之淡逸,又如和煦春风,在可感与不可感之间,又如身处竹林,幽静声清,这样诗与神合,妙不可言。《流动》篇亦载:“若纳水辖,如转丸珠,夫其可道,假体如愚。荒荒坤轴,悠悠天枢。载要其端,载闻其符。超超明神,反反冥无。来往千载,是之谓乎!”诗之体气,流动自如,无迹可求,只能一任自然,在天枢之中循环往复,往来千载而无所停滞。《诗品》如此数则,司空图以诗喻诗,理论话语即诗的语言,以诗化之境来阐释诗学理论。

专门的诗学理论家往往同时是诗人,诗人亦往往是评论家。李白和杜甫即多以诗论诗。李白诗曰:“览君荆山作,江、鲍堪动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其《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也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状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杜甫《春日忆李白》说:“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除此之外,杜甫还有《偶题》、《解闷五首》中“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独当省署开文苑,兼泛沧浪学钓翁”等诸多诗文论说。无论是李白“长风万里”、“逸兴思飞”、“上天揽月”还是杜甫“渭北”、“江东”的空间想象和喻诗之笔,均无抽象的理论论说,取而代之的是诗之逸美,及在其中体现出来的理论内涵。

以日常生活经验为基础、以形而上的学术方法为途径,中国古代的时空观点在动态、圆融、回旋往返的时间流动中造化空间。不论儒家,还是道家,均采用了大致相同的思维路径,这也使时空的流动沉淀为传统文化的一种基本结构,闪烁着理性的智慧,同时,也在文学、绘画、书法等各个艺术领域,彰显着诗性的魅力,让人流连忘返。因此,传统的诗论,或以诗论诗,或感悟点评,无不和这种文化心理及其影响下艺术创作的实践密切相关,自然深深地刻上了这种时空意识的烙印。

[参考文献]

[1]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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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诗力常常用来表示作者的诗歌功力。东汉王充曾在《论衡・效力》中写道:“谷子云、唐子高章奏百上,笔有余力,极言不讳,文不折乏,非夫才知之人,不能为也。”王充所谓的“笔力”指的就是文章有功力。人们对文学特点的认识是随着历史逐步发展的,在先秦时期,“文学”一词指整个文化学术,含义非常广泛;在两汉时期,“文章”的概念包括了辞赋和其他作品,文学概念逐渐明确;到六朝时期,文学理论家们更注重文学体制的辨析和文学性质的探讨,于是“文”和“笔”概念的分野逐渐明晰。“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①王充所谓的“笔力”,固然不同于有韵的诗歌的“诗力”,但是它们之间确实具有潜在联系。

作为诗歌功力概念的“诗力”,在后来的诗歌中频繁出现,得到了广泛使用。唐代诗人郑谷“暮年诗力在,新句更幽微”(《寄题方干处士》),宋代诗人方岳“老去极知诗力退,只将日历记山川”(《入闽》),宋元间诗人陈允平“病怜诗力减,老觉世缘轻”(《寄模上人》),元代诗人戴表元“流落谁相忆,山林蔚讲师。玄机魂梦接,诗力鬓毛知”(《次韵蔚上人见寄》)等,都使用了“诗力”这一术语,但是其含义无一例外都是指作家写诗的功夫、水平和能力。

“诗力”的形成,与个人先天气质有关,但是后天的学养也不可忽视。“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②,才能写出有功力的作品。反之,“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③要写出富有功力的作品,则不大可能。

诗歌功力意义上的“诗力”,严格说来并不是一个诗歌美学范畴。作为诗歌美学范畴意义上的“诗力”,最早是刘勰提出来的。在《文心雕龙・风骨》篇中,刘勰指出:“故练于骨者,析词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捶子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此风骨之力也。”“情与气偕,辞共体并。文明以建,圭璋乃聘。蔚彼风力,严此骨鲠。才锋峻立,符采克炳。”刘勰所谓的“风骨之力”,指的是作品所具有的力量,也是作品内在的审美特点。所谓“风”,是“化感之本源,志气之符契”,指文学作品感动人的气势和力量。所谓“骨”,是指文章对构辞的要求,“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有了“骨”,文辞才有了结构上的依附,才能立得起来,否则“瘠义肥辞,繁杂失统,则无骨之徵也”。对柔靡无力的诗作,刘勰是持批判态度的。他在对中国古代诗歌发展演变梳理后指出:“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④生活在崇尚辞藻雕彩的时代,刘勰却能摆脱习见,看到当时诗歌骨力的柔弱,激发起对“直而不野”、“慷慨任气”诗歌的追求,这是刘勰的过人之处。

延续了这种“诗力”概念,并加以发展的是钟嵘。在《诗品》中,钟嵘多次用“力”来指代诗歌所具有的力量和审美特点。在《诗品・序》中,钟嵘写道:“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诗有赋、比、兴三义,而“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在具体品评陶潜的诗歌时又说:“其源出于应璩,又协左思风力。文体省净,殆无长语,笃意真古,词兴婉惬。”不但分析了陶潜诗歌的渊源,同时也指出了其所具有的艺术特征。所谓“建安风力”,指的是建安诗歌在继承汉乐府民歌现实主义传统基础上,反映社会动荡和民生疾苦,表现诗人建功立业的理想和志向时,所呈现出来的遒劲刚健、悲凉慷慨、感情炽烈充沛的文风。所谓“左思风力”,指的是左思诗歌中蕴涵的独特的审美特征。左思的《咏史》诗,借古讽今,名为咏史,实则抒发了作者对现实的愤懑,表达了庶族寒士对门阀士族制度的不平和反抗。诗歌情调高亢,笔力矫健,气势昂扬,是对“建安风力”的继承与发扬。钟嵘认为陶潜“又协左思风力”,指的是陶潜融化和吸收了左思诗歌的特点,具有和左思诗歌相近的审美特征。

叶燮在《原诗・内篇》中认为“理”、“事”、“情”,“此三言者足以穷尽万有之变态”;而“才”、“胆”、“识”、“力”,“此四言者所以穷尽此心之神明”。所谓“力”指的是诗歌本身所具有的力量,有“力”则“神旺气足,径往直前,不待有所攀援假借”,而“天地万物皆递开辟于其笔端,无有不可举,无有不能胜,前不必有所承,后不必有所继,而各胜任愉快”。孔子认为“言而无文,行而不远”,在叶燮看来,则是言之无力,行而不远。“远”既是空间上的概念,也是时间上的概念。在空间上,“力足以盖一乡,则为一乡之才;力足以盖一国,则为一国之才;力足以盖天下,则为天下之才”;在时间上,“其力足以十世,足以百世,足以终古;则其立言不朽之业,亦垂十世,垂百世,垂终古,悉如其力以报之”。

鲁迅在1907年写成了《摩罗诗力说》,在阐释“诗力”这一审美范畴时,他打破了孤立地考察作品从而把“诗力”理解为诗歌力量的局限,更多地把诗歌作品与读者接受联系起来,把“诗力”与启蒙精神联系起来,从行动美学的角度赋予“诗力”以全新的意义,破除了古代诗歌理论的藩篱,做到了传统理论的现代性转化,极大地拓展了现代诗学的视野。

此前中国诗论多注重取法自然,模拟古人,而从鲁迅开始,中国文论“别求新声于异邦”,从本土语境出发系统地介绍欧洲诗歌。从这个意义上说,鲁迅堪称中国现代诗歌理论的盗火者。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介绍了西方摩罗诗派――世人眼中的恶魔诗人拜伦、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密茨凯维支、斯洛伐茨基、克拉辛斯基和裴多菲等,从文明比较和文化批判的视角谈到了诗歌的功用,谈到了中国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诗歌,以及可以从摩罗诗人中学习什么等问题。就“诗力”范畴而言,这篇文章也极大地赋予了“诗力”这一审美范畴以全新的内涵,是“中国诗学现代转型的开端与标志”⑤。

与以往从诗歌本体出发来论述诗歌的力量不同,鲁迅是从诗歌效果来进行论述的。在鲁迅看来,“诗力”是指诗歌作品对读者所具有的巨大的感染力。由于诗歌感染力与受众密切相关,在论述这个问题时,鲁迅总是联系到具体社会实际,特别是对中国当时社会现实进行深入阐释。“盖人文之留遗后世者,最有力莫如心声。……其声度时劫而入人心,不与缄口同绝;且益曼衍,视其种人。递文事式微,则种人之运命亦尽,群生辍响,荣华收光;读史者萧条之感,即以怒起,而此文明史记,亦渐临末页矣。”在鲁迅看来,诗歌能传之久远,就在于能够深入人心,具有巨大的感染效果。而诗歌虽是个人心声,却与种族命运紧密相连,当民族衰微时,“亡国之音哀以思”,读诗也能体会到萧条之感。

另一种情况是当民族衰微时,诗歌凭借感人的力量还可以激起人们的勇气和斗志。在普鲁士被拿破仑占领之后,诗人爱伦德(今译阿恩特)和台陀开纳(今译特沃多・柯尔纳)以诗歌成功地激励德国民众反抗拿破仑的统治,鲁迅指出:“此亦仅譬诗力于米盐,聊以震崇实之士,使知黄金黑铁,断不足以兴国家。”在这里,所谓“诗力于米盐”,即意味着作为精神产品的诗歌比物质性的米盐更具有激励人心的力量,对于斤斤计较实利的中国人而言,暗含着对其实用理性的针砭,对其崇实精神的批判。

中国古代诗教,注重温柔敦厚的传统。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诗无邪’”;《毛诗序》中也说“发乎情,止乎礼义”,目的在于“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针对这种注重政治教诲的道德主义诗学,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批判地指出:“老子书五千言,要在不撄人心;以不撄人心故,则必先自致槁木之心,立无为之治,以无为之为化社会,而世即于太平。”这种“不撄人心”的价值取向,于统治阶级而言,有着维稳的政治目的;于普通民众而言,则深契中国人的懦弱和苟安,“中国之治,理想在不撄,而意异于前说。有人撄人,或有人得撄者,为帝大禁,其意在保位,使子孙王千万世,无有底止,故性解(Genius,意即智慧、天才――引者注)之出,必竭全力死之;有人撄我,或有能撄人者,为民大禁,其意在安生,宁蜷伏堕落而恶进取,故性解之出,亦必竭全力死之”。

正因为鲁迅反对“不撄”的诗学主张,所以对朱光潜提出“静穆”为诗歌美学最高境界说颇不以为然。朱光潜曾著文称钱起“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两句诗歌堪称中国诗歌美学的最高典范。鲁迅反对朱光潜为了抬高自己的美学主张而不顾及全篇和全人的“摘句”作风,更反对在“风沙扑面,虎狼成群”的社会里,独尊“静穆”的诗学主张,因为这种诗学主张可以泯灭中国人的个性和精神,把国人变成顺民,甚至变成待宰的羔羊。所以鲁迅欣赏蔡邕“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认为陶潜“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⑥。而“不争之民,其遭遇战事,常较好争之民多,而畏死之民,其苓落殇亡,亦视强项敢死之民众”⑦。联系当时的历史语境,鲁迅对于中国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他的论述中潜藏着爱国的精神实质,是为民族图自新和发展的一种努力。

对于中国古代那种束缚心灵、扼杀自由、违反人性的道德诗学,鲁迅给予了猛烈的批判,主张行动的美学,并且提出了一种动态的诗学主张。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对八位恶魔诗人的激赏,首先在于他们勇敢的行动,其次才是他们才华横溢的作品。富有战斗精神反对“平和”主义的鲁迅,看重的是这些诗人“撄人心”的价值,诸位摩罗诗人国别不同,但是却有一个相同点:“刚健不挠,抱诚守真;不取媚于群,以随旧俗;发为雄声,以起其国人之新生,而大其国于天下。”“不为顺世和乐之音,动吭一呼,闻者兴起,争天拒俗,而精神复深感后世人心,绵延至于无已。”摩罗诗人“立意在反抗,旨归在动作”的战斗精神、“自觉勇猛,发扬精进”的使命感和“无不以殊特雄丽之言,自振其精神而绍介其伟美于世界”的摩罗诗力,就是他们作品最好的注释,也是潜隐于他们作品背后的行动的美学。这种行动的美学,是对中国古代“诗力”概念的全新超越。

在传统诗学氛围之中,“万物静观皆自得”,诗人总是抱着一种静观的不介入的态度,置身于事物之外,细细品味个中人情物理。这种情形固然不失闲适和优雅,但是却缺少震撼人心的崇高美感,且与当时风云激荡、壮怀激烈、烽烟四起的时代语境不相符,因而有悖于现代中国人的生存方式和思维方式,也有悖于现代诗学对中国诗歌的审美期待。

中国古代的诗歌理论,自有其合理之处,但是随着时世的推移变化,已经不适应于当代社会了,鲁迅的“诗力”论,是对中国古代诗歌理论的现代性转化和创造性发展,为中国诗歌理论作出了巨大贡献。由于鲁迅在精神气质上酷似摩罗诗人,“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与摩罗诗人“不为顺世和乐之音”,“立意在反抗,旨归在动作”一脉相承,所以鲁迅不只是在理论上提出观点而已,更是在实际创作中身体力行。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鲁迅写出了许多批判国民性弱点的振聋发聩的小说和匕首投枪一样富有战斗性的杂文,具有摩罗诗人的精神血脉,“弄文罹文网,抗世违世情”,就是鲁迅创作具有摩罗精神最好的写照和证明。可以说,鲁迅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创作实践上,都为中国文坛注入了异质的摩罗诗力,使衰疲的中国文化发生了现代性的转型,出现了新的生机。

注 释:

①②④刘勰:《文心雕龙》,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86页,第249页,第61页。

③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5页。

⑤李震:《摩罗诗力说与中国诗学的现代转型》,《中国社会科学》,2009(3)。

⑥鲁迅:《鲁迅全集》(卷六),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444页。

篇(8)

要有欧阳修、苏舜钦、梅尧臣、苏轼和辛弃疾等。宋代的这一诗派是继承和发展唐代韩愈(768-825年)的诗歌创作理论。自中唐以来,诗歌出现了柔弱浮荡的风气,韩愈为了矫正这种不良风气,主张以写文赋的笔调创作诗歌,以古风的音律统领诗律,因此他创作的诗歌才力充佩,想象奇特,气势宏伟和不同凡响。诗歌发展到北宋苏轼(1037-1101年)那里,他继承了韩愈“以文为诗”的良好创作方法,同样是“以文为诗”,他却能客服前辈欧、苏和梅等浅率苦涩的缺点,而能把诗写得英发精警和流畅婉转,充分显示出他的驾驭语言的才情。和苏轼同时代的黄庭坚(1045-1105年)则开创了另一诗派,这就是江西诗派。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还有陈师道、陈与义、韩句、吕本中和曾几等。苏黄二人同朝为臣,但他们在诗学上的主张却迥异。黄山谷的诗歌源流主要出自唐代杜甫,杜甫作诗主张无一字无来处,喜欢以事理见闻入诗,在音律上讲求格律精严,还把诗写得拗削兀奇。这些手法都被江西诗派所继承,江西诗还发展出了著名的“瘦硬”诗歌美学。正因此,黄庭坚的诗歌写得意象新奇,字偶奇特,句法烹熟,音节精准拗削,而且可用“生新瘦硬”的审美特征来概括。

我国诗歌发展到清代,诗坛又出现了新的流派嬗变,随着文学批评理论的不断发展和成熟,如“性灵说”、“童心说”、“神韵说”和“格调说”等诗学理论的出现,为诗歌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到明末清初,我国文学理论发展到了顶峰,随着叶燮(1627-1703年)《原诗》诗学的出炉,使诗歌文学发展到登峰阶段。宁都诗歌正是在这样的大好机遇下发展起来的。按照易堂九子之一彭士望的观点,宁都古代诗歌大部分继承了江西诗派。我观宁都古代诗歌,为何有那么多高水平的作品,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此,正是得益于我国清代高度成熟的诗歌理论。

传统诗词发展到今天应当革新,它寻求革新的理论是什么呢?作者认为:利用现代诗歌和散文改造传统诗词是很有效的途径,这就是当代人要走的“以文为诗”之路。当代文学主要指20世纪8、9十年代的现代诗歌和散文。从这些当代文学中可供借鉴的协作技法大致有:意象堆积、跨时空和时空错乱情节安排,潜意识自动写作法和通感拟人以及悖论等修辞手法。所谓意象堆积指人的思想情感靠意象群来表达,而跨时空则指意象来自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所谓时空错乱则指意象的排列没有时间和空间顺序。

在处理主客观关系上,采取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方法,这就是意象法。在处理抒情表现手法上,采取古典主义与现代主义相结合的方法。中国古典文学大概属于高雅文学,它的气质雅正,它的风范儒仁委婉。而现代文学属于通俗文学,它的气质庸俗,它的风度平凡猥琐。在形式上,古典文学的缺点在于辞藻晦涩,音格繁琐套式,而现代文学的优点则是语言流畅,不受音格语言之束缚。正因此,现代诗词的发展就是要走古典与现代相互补充之路线。作者在多年的现代诗词写作实践中,还借鉴了江西诗派和宁都诗派的许多创作规则。如“瘦硬”理论和“风雅”诗教理论以及重真气理论等。我希望,随着写作技巧的不断成熟,现代诗词的艺术水平一定会超过前人。

2013.1.2

谈两种创作方法的结合

在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上,对文学创作之方法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自然无为法,二是人力有为法。这里所谓的创作方法指作家在进行创作中的心理方法。这种心理方法主要包括处理主观和客观,如作家在处理客观事件和景物时的心理方法。这种方法要么顺其自然不作人为控制,要么受人的思维控制。在过去坚持前种创作观的人有先秦的老子和庄子以及魏晋时的谢灵运等。坚持后种创作观的人有儒家代表人物孔子以及魏晋时的陆机和张华等。前者的方法可称为“解衣般礴”或“出水芙蓉”,在现代西方文学中则称为“意识流”写作。后者的方法可称为“错彩镂金”或讲究辞藻与章法等。前种方法有自然之美,更重神似。后种方法有雕饰之美,更重形似。

当文学批评发展到北宋时期,继承以上两种创作观的人又有了新的代表,他们是苏轼和黄庭坚等。苏轼作文主张“无心为文”,而黄庭坚则主张“有心为文”。这两种创作观的含义和区别如何呢?所谓“无心”指在文学创作过程中要减少人为的干扰,坚持“随物赋形”,即万事万物的形态如何,诗文的内容和形式也就如何。主张描慕自然而不加创造。所谓“有心”指在文学创作中要增加人为的干扰,在词法和句法上要精工细雕。这两种创作方法其实质和前面提到的创作观完全相同。

当文学批评再发展到清初时,又出现了“学人之诗文”和“文人之诗文”。前者以顾炎武和屈大均为代表,后者以钱谦益和吴伟业等为代表。所谓“学人”和“文人”之分,应指作家对待文学创作的态度而非方法。“学人”作家对待创作的态度是“不应为文而作文”,即不要去刻意做文人,所以做文人只是完全为了救国“致用”所需。而“文人”作家则不同,他们不关心社会和人生,而是专门研究文学和做文人。由此可见,所谓创作态度也是指创作方法,而以上提到的两种创作态度在本质上仍然属于前面提到的方法。

在现代,文学创作的方法也分两种,而且这两种方法和古代的两种方法完全相同。第一种叫自然流露法,第二种叫有意雕饰法。当作家处在物我两忘和人与环境为一时,人的思想感情就能借助景物事件自然流露出来,而这种过程不需要人的思维控制。这就是“自然流露法”。对于后种方法则指作家在写作过程中是在思维的控制下进行的。在古代的文学家中,不少人主张把这两种创作方法结合起来,他们如南北朝的诗人庚信和王褒以及南宋初期的吕本中等。作者认为,以上两种文学创作方法各有优缺点,如自然流露法有失文采,而有意雕饰法有失自然理趣。正因此,作者主张在文学创作中应当把两种创作方法有机地结合起来。这样做的现实基础是:现代文人尤其从政的文人,他们的心理极为矛盾,一方面他们想搞政治,想做济世英雄;另一方面,他们又想作文人,想借文学之羽翼提升自己的身位。要解决这样的社会心理矛盾,惟有走文化合流之路。

2013.5.25

谈“真气”

自20世纪以来,人类对文学创作活动有了更深的认识。美国现代学者艾布拉姆斯最早提出了文学“四要素”理论,在他看来,文学活动是关乎“作家、生活、作品和读者”四大因素的事情。然而在中国乃至世界浩瀚的文学理论中,几乎所有的理论都只探讨作品本身的美学,而只有一两个探讨作品与生活的关系美学。这种理论如战国时庄子的“崇尚自然,反对人为”的文艺思想。至于探讨作品与作家的关系只是从魏禧开始的事情。应当肯定,魏禧的“真气”说是对前人各种文学理论的总结和创新。在中国文学史上,东汉时期的王充提出了“真美”理论,这种理论反对文风的虚妄,提倡文学作品内容要真实,而且认为只有真善的东西才是美的。到了南朝时期,针对六朝时文“习华随侈,流遁忘反”,只重辞藻形式,不重内容充实的不良文风,刘勰又提出了“风骨”论,后来唐朝陈子昂发展了这种理论。在明代,针对前后七子复古慕拟的坏文风,焦竑和汤显祖共同提出了“情真”说。到了清代,作为文学理论的集大成者叶燮提出了“理事情论和才胆识力论”。在这些理论中,前三种都只在作品层面上探讨“真”的美学价值,只有最后者才在作家自身的修养上探讨“真”的美学内涵。

宁都古代“易堂九子”诗歌其总的风格特征可用“真气”二字来概括。正如当时的大文学家方以智所评论的那样:“易堂真气,天下罕二矣!”如何理解这句话?所谓“罕二”指再无第二个了,也就说,“真气"是易堂诗歌独一无二的风格特征。关于这个观点,可用易堂九子彭士望的观点来证明,他在为魏禧诗集所作的《叙》中说:“天下之害,由于人无真气,其端见于父子兄弟朋友之间,而祸发于君国。此皆叔子自言其所得,精湛刻至,为古今名人所未发。”由此可见,“真气”的确是易堂文学家独创的做人做诗的独创风格。

宁都古代文学家的诗歌风格固然因人而异多种多样,但其总的风格应当是“真气”。可以说,“真气”是宁都文学家最基本共同遵守的创作原则。何谓“气”?《辞海》中的解释词条主要有如下几种:(1)气味:味道;意趣或情调。(2)气息:呼吸之气;情感、意趣或风格。(3)气岸:气质风貌。(4)气节:节操。(5)气象:气度、气概。(6)气韵:神气和韵味。(7)气质:风骨。根据上面的科学解释可知,所谓“气”应指整个人的生命活动,它包括人的生命、行事和情操性格等。所以“气”指人的全部本质内容。它在诗歌中主要指内容,但也包括形式。跟“气”相连的词语还有很多:如风气、文气、娇气、贵气、酸气、傲气、霸气、阳气、邪气、恶气、寒气、仙气、神气、精气、正气、生气、朝气、秋气等。所谓“真气”指立身行事,读书写诗,都要强调一个“真”字。做人要做“真君子”,待人交友要“真切恳到”,要讲义气和气节。读书做学问要“真实有用”,写诗歌要发自“真情”,写出“真意”和“真性情”。可见,“真气”作为一种诗歌创作理论,它所包含的内容是全方位的。既从做人的道理和修养,再到著述作诗的性情都做了全面的理论规定。

为什么说“真气”说是宁都魏禧和易堂文学家独创的诗歌理论?第一,它继承和包涵了我国古代多家文学理论。如上面提到的王充的“真美”观,南朝刘勰的“风骨”论和明朝汤显祖的“情真”说等。第二,魏禧成功地把诗歌创作中的“真”美从作品转移到了作家,这是他的首创。正是这一重要发现把文学研究从诗歌作品扩大到作家。第三,扩大了“真”的美学外延。在过去的文学理论中,所谓“真”只是指情、理、事,但魏禧把它扩大到了“气”。在魏禧看来,所谓文学作品中的“真”不仅包括“真情、真理和真事”,而且还包括“真人和真气”。魏禧在诗歌文学中首次开创了表现“真人”和“真气”的美学,这就是著名的“以气节入诗”。

所谓“真人”指作家一定要有气节修养,一定要是“正人君子”。那些阿媚小人和虚伪取宠之人绝不能作诗人。可以说,正是因为有良好的人格修养,才保证了魏禧诗歌的刚劲雄浑和浩然正气之文风。在春秋时期,孟子对“气节”做过精当的解释,他说:“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一个人怎样才能养成浩然正气呢?在孟子看来,这个人必须坚持真理,以儒家的道义忠信来培养自己,而且不要让自己靠近邪恶下流的东西。如果能做到这样,这个人的浩然正气就会增长,以致充塞天地之间。

在诗歌风格上,魏禧更重追求清刚之美,因为这是一种气质之美。根据我国宋明理学知识,气质对于人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它决定人的死生。《韩非子-解老》上说:“是以死生气禀焉。”而《论衡-命义》上则说:“人禀气而生,含气而长,得贵则贵,得贱则贱。”在此祖先试图用“气”来说明人的死生贵贱等命运。宋学家甚至认为,不仅人禀受天地之气而生,而且禀受清气者为圣人,禀受浊气者为恶人。因此在魏禧看来,既然“气”对于人如此重要,诗歌就是要表现人的清气之美。因为诗歌作品就像人,只有禀受了这种天地之清气,它才是有贤有德的“圣人”,而且只有这样的诗歌作品才能永恒。正如三国时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所讲的:“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在这里,曹丕强调诗文是有生命的。认为诗文呼出的气有阳刚和阴柔之别。而且随着作者的不同,即使具有相同阳刚之气质的作家,诗文中这种气的清浊程度也是不同的。

“以气节为诗”之特征如下:第一,在内容方面,规定作家应当表达气节为主。这些气节如大公无私,爱国怜民,坚持正义和不屈不饶等。第二,在形式方面,主要表现在遣词造句和形像塑造上。其特点是语言简短有力,多采用五言或四言句式。在魏禧近六百首诗词中,其中四言和五言诗就有四百多首,占总数的73%左右,而七言诗只有一百多首,只占22.3%左右。在意象的营造上多选择瘦硬和颜色朴素的物象。应当指出,魏禧诗风转向崇宋的目的就是要反对明代前后七子的浮艳诗风。

篇(9)

    的中国古代哲学、文艺美学等血肉相连的,特别是与儒家的礼乐观不可分割,成

    为儒家礼乐政教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使赋予了中国古代舞论独特的民族

    色彩。关于舞蹈本质这一理论问题,自然也不例外。

    我国古代舞蹈本质的理论,可分三个层次加以阐述:一、舞蹈是感情表达的

    极致,二、舞蹈是“乐”的重要组成部分;三、舞蹈是实施政教的重要手段。这

    三个层次越靠前,越体现出世界舞蹈理论的共性,越靠后,越显示着中国舞论的

    个性,而三个层次又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不可删割,共同组成中国古代关于舞蹈

    本质这一带根本性的理论问题。

    一、舞蹈是感情表达的极致

    在艺本领域内,表达人的内心感情的手段和形式是很多的,舞蹈作为艺术门

    类之一,它在表达人的思想感情的时候,与诗、歌等显示出什么区别呢?表现出

    怎样的个性呢?中国古代舞论在阐发舞蹈本质这一问题时,对此是作了明确回答

    的。这方面最有名的言论当数《毛诗大序》中的一段话: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

    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

    之、足之蹈之也。

    这指出舞蹈和作为嗟叹性语言的诗、以旋律咏唱的歌,都是表达思想感情的

    手段。无形的思想感情发之于外,取得了一定的物质形式,这就是诗、歌和舞。

    然而比起诗和歌来,却是进了一步的东西。孔颖达诠解“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

    舞之”说:“言身为心使,不自觉知举手而舞身,动足而踏地,如是而后,得舒

    心腹之愤。”一般的、普通的感情,或者较平和、淡泊的感情,无须用舞来表达

    ,用舞就是杀鸡而用牛刀;但当思想感情强烈的程度为诗和歌所不能充分表达的

    对候,只有靠舞才能奏效。傅毅《舞赋》说:“论其诗不如听其声,听其声不如

    察其形。”歌比诗进了一步,而舞又比歌进了一步。所以舞是表达感情的极致和

    最高形式。

    《礼记·檀弓》有一段话,可与《毛诗大序》中这段话相发明。《檀弓》说

    :“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按照郑玄和孔颓达的解释,“斯

    ”是语助词,“陶”是郁陶,即心中喜悦但还不能通畅地表达出来。“犹”是“

    摇”字之误,即摇动身体的意思。这段话是说,人接触了外界环境,内心喜悦,

    但这种感情郁陶而不能表现于外,于是便用唱歌予以表达,唱歌犹感不足,于是

    摇动着身子,摇身不足“乃至起舞,足蹈手扬,乐之极也。”也说明舞是比诗歌

    更进一步的表达思想感情的艺术形式,是:“乐之极也”,表达感情的最高形式

    。

    《乐记》在表述同样的思想时,对这里说的感情的发生给予唯物主义的解释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张守节《史记正义

    》注解说:“物者,外境也。外有善恶来触于心,则应触而动,故云‘物使之然

    也’。”

    钟嵘《诗品》对诗歌和舞蹈所以产主的主客观动因表述得更为简洁:“气之

    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物”作为外境,包括着自然环境

    和社会环境,人们身临自然景物和社会生活,激发起一定的思想感情,从而产生

    作诗作舞的兴会,这便产生了诗歌和舞蹈。

    诗、歌、舞同是表达思想感情的,而舞与诗歌的区别除了所表达的感情更为

    强烈而外,还在于比起诗与歌来,舞蹈更具表现性与抽象性。它虽是一种动的形

    象,但却不是摹拟性、再现性的形象;虽是以人体为材科的实体,但它的审美真

    谛却在这实体本身之外。舞蹈拙于叙事,它所使用的特殊的艺术“语言”,与人

    们日常使用的交际语言和人的思维语言、是根本不同的,而诗歌所使用的话言却

    与思维语言、交际语言相沟通。所以如果更细地探究起来。诗歌可以直接表达人

    的思想,舞蹈却很困难,舞蹈所便于直接表现的是人的感情,这种表现所使用的

    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对于这一点,我国古代舞论也是体察到了的。如阮籍《

    乐论》说:“歌以叙志,舞以宣情。”唐人写的《开元字舞赋》说:“歌者所以

    导志,舞者所以饰情、”唐人平列《舞赋》说:“舞者所以激扬其气”,“不舞

    无以摅情志”。诗歌和舞蹈虽说都是表达人的思想感情的,但细分起来却有“叙

    志”与“宣情”的不同侧重。诗歌表现人的思想更为便捷,舞蹈比较起来更擅于

    表达人的感情。“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舞诉诸观众

    的视觉,靠着舞者身体的屈伸俯仰并借助于干戚羽旄表现为动的形象,所以它最

    善于以特殊的“语言”表达感情,这样便补足了诗歌所不能表达的意蕴。这就是

    傅毅《舞赋》所说的“歌以咏言,舞以尽意”,宋人叶时《礼经会元》说的“乐

    之声音节奏未足以感人,而舞之发扬蹈厉为足以动人”。

    在指出舞蹈的本质在于表达感情时,我国古代的舞论特别强调舞蹈表达喜悦

    的感情,这和儒家强调节制感情,反对放纵颓废和消极悲观的主张是有关的。在

    儒家看来,“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治世之音安

    以乐”,“乱世之音怨以怒”,“亡国之音哀以思”(《乐记》)。东汉大将军

    梁商三月三日在洛水滨祓禊张乐时,最后竟唱《薤露》挽歌,使座中无不流泪;

    陈后主造《玉树花》乐舞,“其音甚哀”,这些作法许多年后还受到正统文

    人的指责。所以舞蹈虽然可以表达喜怒哀乐各种复杂感情,而在我国古代舞论中

    却特别强调表达喜悦的感情。如《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说的“哀有哭泣,乐有歌

    舞”,《淮南子·本经训》说的“钟鼓管萧,干戚羽旄,所以饰喜也”。又如《

    白虎通·礼乐篇》说:“心中喜乐,口欲歌之,手欲舞之,足欲蹈之。”朱载堉

    《论舞学不可废》说:“乐心内发。感物而动,不觉手足自运,欢之至也——此

    舞之所由起也。”实则我国古代以舞蹈表观哀伤感情的例子是不胜枚举的,如戚

    夫人啼泣作楚舞,李陵送别苏武时的舞蹈,刘胥自杀前的歌舞等等,都说明“舞

    以饰喜”、“舞以达欢”的话是片面的。

    古代关于舞蹈本质的理论,一般很少从审美的角度立论,这使《荀子·乐论

    》中的一段话显得弥足珍贵。《乐论》说:“曷以知舞之意?曰目不自闻也,然

    而治俯仰、诎信(屈伸)、进退、迟速,莫不廉制,尽筋骨之力以要钟鼓俯会之

    节而靡有悖逆者,众积意(缺字为左氵右犀)

    乎。”这段话虽非着意给舞立一个界说.但许多地

    方却抓住了舞蹈艺术的本质特征,因此具有舞蹈界说的品格。它包括着这样一些

    内容:(一)舞是人身体按照艺术规律(“莫不廉制”)进行运动的姿态和造型

    ,(俯仰、屈伸、进退、迟速);(二)舞是有着鲜明的节奏的(“以要钟鼓俯

    会之节而靡有悖逆”);(三)舞是一种内在的“力”的艺术显现(“尽筋骨之

    力”)。其次在这段话中,还强调了舞者(“众”)的训练有索和在表演时思想

篇(10)

(一)由于新课程改革,语文课程的基本理念有了新的变化,根据新时期高中语文教育的任务和学生的需求,从“知识和能力”、“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三个方面出发设计了课程目标。同时为了适应高中教育发展的趋势,适应社会对人才的多样化需求和学生对语文教育的不同期待,高中语文课程必须体现时代性、基础性和选择性,既要在义务教育的基础上,使学生的语文素养普遍获得进一步提高,同时也要为具有不同需求的学生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为此,高中语文课程包括必修课和选修课两部分。这是属于“国家课程”的范畴。而校本课程应该是对“国家课程”的补充和完善,它更多的是体现在学校层面上的课程开发和设置。

(二)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是相对于语文课堂教学而言的。毋庸置疑,语文课堂教学成功的历史和不可否认的优越性,使它在现在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是教学的主要形式。要求学生掌握比较系统的语文知识,离不开课堂教学;要求学生具有一定的听说读写语文能力,也离不开课堂教学的示范和引路。但是它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局限性。高中语文课本中的课文和有限的语文知识,对处在信息社会的高中学生显然是不够的。另外,由于受课堂时空的限制,学生无法获取更多的需要,仅限于课堂学习而要求学生有较高的语文素养,显然是难以实现的。相对于课堂教学的这些局限,开设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就具有了不可或缺的价值。

首先,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为学生的语文素养的培养提供了实践的广阔天地。其次,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为因材施教提供了更多的余地。第三,本校本课程有益于提高课堂教学的效率。校本课程的学习和课堂学习相得益彰,提高了学生语文学习的兴趣,培养了语文能力。

(三)开设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还源于古代诗歌鉴赏是各类大型考试包括高考的重要内容,与之相关联的对联之类的试题也屡屡出现。如前所述,目前语文课本选取的古代诗歌比较少、比较散,学生很难在有限的篇幅和时间里达到对古代诗歌较为全面和系统的认识,而且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教师局限于课本,很难把握古代诗歌发展的脉络和规律,大多处在就诗论诗的层面。本校本课程的开设,贴近学生的实际需求,能更实际解决学生在古代诗歌鉴赏方面的问题。

二、本校本课程的简介

《唐诗宋词选读》选编了唐宋两代诗人的二百首诗歌及其鉴赏资料,资料来源于《唐诗(宋词)鉴赏词典》等此方面通行的权威辞书。因为《唐诗(宋词)鉴赏词典》这些大型工具书内容庞杂繁多,不适合中学生阅读,也脱离当前阅读教学的实践,所以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根据中学生阅读的实际情况,对原有的资料进行了我们认为比较合理的调整、删减,适当补充的资料都依据有据可查和不增加阅读难度的原则。

为了扩大学生的阅读面,选编的原则有三条:一是回避耳熟能详的名家名篇;二是每位作者一般以选一首作品为限,以题材新颖有特色为特别要素;三是作品体裁以绝句、律诗、小令为主,以能读懂、容易记为依据,也考虑作品风格特点和高考古代诗歌鉴赏题选读诗歌接近。

在编选过程中,我们发现《唐诗(宋词)鉴赏词典》等工具书原文也有疏漏,赏析文字也不是每篇都是佳制精华,但不满意之外并没有妄加增删,是为才力所不逮者也,这也是编选的依据之一。

所选每首诗歌设计了六个阅读环节:作者其人、其诗、相关掌故、选讲理由、亮点赏析、高考命题模拟。

其中核心内容是“相关掌故、选讲理由、亮点赏析”三个环节——“相关掌故”一节中所谓的掌故选材不拘一格,目的在于提升阅读兴趣,使阅读者在文学、文化、文史方面得到陶冶;“选讲理由”一节侧重推介题材体裁方面的特色;“亮点赏析”一节则侧重技巧、表现手法、具体内容的赏析。

另外,每首诗后面的“高考命题模拟”部分,设计了1-2道思考题,设计的依据是“相关掌故”“选讲理由”“亮点赏析”三部分的内容,不求和中高考命题接近,但求对读者有所警策。

三、本校本课程的反思

中国古代诗歌鉴赏校本课程,为师生提供了自我完善和发展的空间。对必修和选修课程是一个很好的充实。但校本课程毕竟是独立于国家课程和地方课程的,它还仅仅处于起步阶段。开发本校本课程的过程中,有以下几点反思:

(一)校本课程的开发需要理论指导

校本课程与国家课程的不同在于国家课程都是由专家学者研究和编制的,而校本课程既不是学者专家,也不是学校领导干部说了算,而是由教师说了算。但是作为开发校本课程的主体----教师不能过分独立,不能迷信自己,这就需要教师在开发校本课程中要有理论依据和理论指导,减少随意性。

(二)校本课程的开发需要注重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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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8631(2009)12-0110-01

“诗有三义”是南北朝时期齐、梁时代著名的文学批评家钟嵘对中国古代文学创作及理论的一大贡献。钟嵘在《诗品序》中说:“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钟嵘之“三义”说出自《诗大序》“六义”说,但钟嵘的“三义”说又有它新的理论贡献,他通过对传统赋比兴的全新阐释,进一步突出了“文外意”,“立象以尽意”的思想。然而,人们历来只关注钟嵘“三义”说中对“比兴”的诠释,却往往把他对“赋”的解说简单化,因此,有必要对钟嵘《诗品》中赋的全新阐释进一步探讨。

赋比兴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重要问题,现存的最早记载见于《周礼•春官》:“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之后的《毛诗大序》说:“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这些记载仅仅是提出了赋比兴这组概念,却未作出明确的解释。在钟嵘之前或之后的文论家对这个问题都曾做出过解释,其中对赋的阐释也各有异同。东汉末经学家郑玄最早解释了赋比兴,他在《周礼注》中说:“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郑玄以经学家的眼光,把赋同“政教善恶”联系起来,显得狭隘片面,但他的解释已显露出赋的方法论意义了,对后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按照郑玄的解释,赋的特点主要是“直铺陈”,即直接铺叙陈述描写。晋挚虞《文章流别论》释赋云:“赋者,敷陈之称也”(《全晋文》七十七辑)。挚虞立论虽然仍以《诗经》的作品为依据,但在解释上显然与汉儒不同。稍早于钟嵘的刘勰在《文心雕龙•诠赋》篇中,解释“赋”云:“赋者,铺也,铺采文,体物写志也。”这与郑玄“直铺陈”的观点相近,明显受郑玄之影响。

钟嵘之后到唐代,皎然《诗议》说:“赋者,布也。匠事布文,以写情也。”王昌龄《诗格》云:“赋者,错杂万物,谓之赋也”。

(遍照金刚:《文境秘府论•六义》引)。到宋代,朱熹《诗集传》云:“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又在《诗传纲领》中说:“赋者,直陈其事”。宋胡寅《斐然集》卷十八《致李叔易书》引李仲蒙论赋曰:“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以上阐释虽各有不同,但大部分都是将赋解为直陈、铺述。

钟嵘释赋与他之前、之后的文论家的解释均有所不同,他完全摆脱了传统儒学的束缚,紧紧围绕着“穷情写物”的艺术手段,提出了新的解释,他在《诗品序》中说:“直述其事,寓言写物,赋也。”

这一解释,既有对前人观点的继承,又有新的内涵。

首先,钟嵘是从诗歌的审美特征出发而进行论述的,他强调“赋”,就是对事物进行直接的陈述描写,但写物中也要用有寓意的语言,除直写即目所见的现实事物外,还要寄入自己的思想感情,这就具有了一般所说的比、兴的特点。故刘熙载在《艺概》卷三《赋概》中指出:“《风》诗中赋事,往往兼寓比兴之意,钟嵘《诗品》所由竟以‘寓言写物’为赋也。赋兼比兴,则以言内之实事写言外之重旨”。“言外重旨”便是钟嵘的“穷情写物”所要达到的最后效应即富有“滋味”的艺术美感。这是他抓住客观物象在诗歌中的表情达意功能,从物象与“事”关系角度,诠释赋的特征,突出了“立象以尽意”的思想,这也体现了钟嵘的文学阐释理论重在审美鉴赏的特色,钟嵘对赋的全新释义扭转了儒家把诗歌看成政教工具的传统思想,突出了诗歌作为一种文学形式所特有的审美特征,标志着钟嵘对诗歌功能认识的深化,也是魏晋以来文学自觉的重要表现,同时代表了中国古代诗歌理论的一个巨大进步。

其次,这一全新解释对中国古代诗学鉴赏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人们都认为“赋、比、兴”是中国古代诗学的重要方法,却更多的探讨“比、兴”方法的重要意义,始终重比兴而轻赋,把赋简单化。人们往往认为“赋”法的作品都是物事、情事的直接叙述,并不需要假借“物”的形象来表达,因此就缺少了以形象来直接感动人的力量和艺术性。实际上,钟嵘说:“直言其事,寓言写物,赋也。”已经在强调赋的“寓言写物”不是纯物象论,而是发挥着“寓言”的功能,寓言便已不是直叙了。按照钟嵘《诗品》中溯源流别的方法,考察钟嵘之前的历代文学作品,以《荀子》为证,《荀子》中的《赋》篇谈到六种物象,有五种相当于今天的谜语(礼,知,云,蚕,针),《荀子》中的“赋”是做为一种文体出现的,却表现了一种隐喻的方法,即用隐喻的方式,来曲折的表达,通过别人之口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和《庄子》的寓言很相近,庄子在“寓言篇”中说:“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借外论之。”寓言即寄言(郭象注);重言借长者,前辈的话来说自己之意;卮言,随机应变之言,即即兴之言。寓言也就是寄言,即隐喻,共同点就是借别人之口说出自己的观点。由此可知,赋在《荀子》中说是隐喻,推论之就是一种创作方法。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汉书•外戚传李夫人》中对美人的赞誉都是用赋这种方法来表达的,即隐喻的方式,这和《诗经》中用“关雎”兴起淑女,举“明月”比美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从这些追源溯流中可以看出,钟嵘是在前人创作基础上,站在文学审美的角度,对赋这种创作方法进行定义的,使人们对赋的认识更加准确清楚。另外,“直言其事,寓言写物”共同点在于都开门见山地去写物;但在表现情感方法上是不同的:“直言其事”是主观的叙述,即主观抒情;“寓言写物”是客观的叙述,即客观抒情,这种客观抒情更具有艺术性。由此可知,赋不仅仅是铺陈描述,而且包括寄言,即暗含了隐喻的表达方法。这就使赋具有两种表现手法:主观抒情和客观描写之客观抒情。而主观抒情和客观描写相结合,使赋具有不同于比,兴两种方法的创作特点。所以钟嵘在《诗品序》中说:“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使味之者天极,闻之着动心,是诗之至也。若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若但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认为赋、比、兴“三义”酌而并用,不可偏废,并正确指出专用比兴和专用赋体易生的弊端,对于整个后世诗学都有鉴戒意义。由此可知,“赋”法是永远不可或缺的,它是读者把握诗意从而曲径通幽、深入诗之堂奥的窗口。

综上所述,钟嵘在《诗品》中对赋的全新解说,既突出了诗歌的审美特征,又强调了赋的方法意义,使人们对于赋这种诗歌的创作方法有了全新的认识,丰富了中国古代诗歌理论,并对后世的诗学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郭绍虞.中国历代文论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3]钟嵘著,陈延杰注.诗品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4]钟嵘著,曹旭集注.诗品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