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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本质论文大全11篇

时间:2023-03-21 17:08:01

绪论:写作既是个人情感的抒发,也是对学术真理的探索,欢迎阅读由发表云整理的11篇艺术本质论文范文,希望它们能为您的写作提供参考和启发。

艺术本质论文

篇(1)

而中国的艺术本质论在经共同熟悉的起点后,经历了和西方艺术本质论相反的过程,中国的艺术本质论是经历了由古代的表现论到现代艺术熟悉论。在中国古代,对艺术提出了“言志”说、“缘情”说、“唯情”说、“童心”说,即艺术对现实世界的情感表现。中国古代艺术大师们借于方寸纸张,喻景抒怀,把对现实世界的熟悉寄于山水之间和笔墨之间,是个人思想情感的释放,是情感的再现,从而升华和实现人的个性本质。到现代艺术,中国艺术本质论则表现为对现实世界的“摹仿”或“再现”,但这种“摹仿”不是简单地艺术再现,是“摹一人,一人必到纸上活现”。即是梁启超所说的“先把那些事物的整个实在完全摄取,一攫攫住他的生命”。这种再现式“摹仿”是有生命的摹仿。在西方伽达默尔认为,艺术不能等同于现实的复制,“艺术品的世界事实上是一种完全被改造的世界”。认为艺术是高于现实世界的,但又不能完全摆脱现实世界。因此,他认为任何对现实世界的模拟都是一种表现。而中国,王国维提出的“境思”说,强调艺术是“意和境”。叶燮对诗的创造的主客体说,以及被中国当代艺术本质论所认同的马克思哲学的意识形态论和艺术生产论,都说明了中西方在艺术本质论上的相同见解,并逐步相互交融。

篇(2)

1.文本内容广泛,彰显了语文大教材观。首先,选材文化气息浓郁,文化特征明显,给考生以强烈的文化熏陶。如广东卷的《文化的生与死》、四川卷的《两汉经学》、安徽卷的《中国经典》等。其次,选文富有艺术品位,引导学生重视人格或艺术品格的培养。如新课标卷Ⅱ的《艺术是什么》、江苏卷的《罗丹的雕刻》、山东卷的《性格组合论》等。此外,选文关注人类的生存环境,包括科技文明、新能源、新家园等,紧贴考生生活实际。如重庆卷的《关于传统技艺的传承》、天津卷的《自然世界与社会世界》、湖南卷的《生物电池》等。选取的文本篇幅一般在千字左右,而且语言规范、难易适中、文体鲜明。

2.题型丰富多样,设题难度增大。主要有以下几种题型:单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主观简答题,填空题,探究应用题。

3.考点明确,略有变化,体现了高考稳中有变的特点。论述文阅读常常涉及“理解文中重要概念的含义”“理解文中重要句子的含意”“筛选并整合文中的信息”“归纳内容要点”“分析文章结构、把握文章思路”等考点。总体来看,2015年高考论述文阅读同往年相比,基本没有变化。但侧重考查了以下几个方面的能力。

(1)理解能力。这类试题侧重考查对文中关键性词语、句子的理解,要求考生从表情达意、理清思路出发,立足于篇章和主旨去分析句子。如重庆卷第4题:下列对“传统技艺”的表述,不准确的一项是( )。再如广东卷第14题:文化为什么“具有历史性”?请结合文本回答。

(2)分析综合能力。①筛选并整合文中重要信息。所谓筛选整合信息,就是根据一定的目的和要求,将文中相关而又分散的信息提取并集中起来,加以处理。以此立意的试题具有较强的综合性,既是对文本信息的高度综合,又是对考生综合能力的考查。如北京卷第7题: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的成功研发有何意义?请根据以上三个材料回答。②归纳内容要点。所谓“要点”是指作品全文或段落层次中的主要内容或基本观点,既可以是几句话、一个段落、一个层次或几个层次的内容,也可以是整个作品的内容。对归纳能力的检测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将抽象的含蓄的内容加以阐发、解释,使之具体化;二是将具体的内容进行准确的概括,提炼出其核心内容。如江苏卷第17题:罗丹给雕刻带来的“根本性的变革”体现在哪些地方?请简要概括。重庆卷第6题:根据原文提供的信息,传统技艺“生产性保护”的途径是什么?③分析概括作者在文中的观点态度。这类试题侧重考查考生是否具有独立思考、质疑探究的能力,同时也体现了对考生思维严密性、深刻性和批判性的关注与考查。如浙江卷第10题:在文章末尾,作者认为“心灵和心灵之间的直接交流”“在心理上也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根据文本内容说明理由。④考查文章思路结构。这类试题多从文章开篇构思或段落间关系入手,考查考生对作品结构脉络的把握能力,以及在整体感知基础上分析段落之间及段落内部层次关系的能力。如福建卷第11题:请简述文章的论述思路。

(3)探究应用能力。这类试题在考查筛选分析、提炼概括等基本能力的基础上,重点考查考生的思维发展能力。如江苏卷第18题:请结合文章,阐释文末“开向生命的窗子”的内涵。

二、趋势预测

1.定位更加清晰,命题难度适中。社科类文本侧重于选取文化教育、文学艺术和历史学等方面的文章,越来越注重对考生基本阅读理解能力的考查,总体来说设题难度并不会很大,同时,分值权重与选考部分也会基本相当,设题会尽可能贴近考生实际。

2.命题式样稳定,调整幅度不大。大多数省市将会继续沿用单项选择、多项选择再加上简答题的命题样式。简答题的设题上会尽可能避免一题多问,同时,将逐步增加分析、探究的成分。

三、备考策略

1.研读考纲,明确考点。考生在平时要认真研读《考试大纲》,明确考查方向和重点,然后着重加以训练。

2.探究真题,对症下药。认真研究和试做真题、样题,有利于考生对考试形成直观感性的认识。做题时,考生要认真研究每一道题目,并与考纲逐一对照,以此明确命题人的命题意图。

3.细读文本,把握用意。要逐字逐句细读文本,逐段总结,步步为营。明确文本中作者赞成什么,反对什么;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欢迎什么,拒绝什么等等。弄清了这些,也就弄清了作者的观点和态度。

4.审读题干,理清要求。社科类文本和文学类、实用类文本是有本质区别的。对社科类文本的考查,除了包括对词语、句子的理解外,还包括对段落、主旨的理解,即作者的论点、论据和结构安排等。做题时应当针对具体题目审读题干,按要求作答。

篇(3)

大学四年学习生活终于到了尾声。在四年前到校报道时,就不看好自己在大学里会有什么杰出的成就。往后的事实一再证明,当时的直觉还算是正确的。

只是自己不再彷徨,反而像那些存在主义者们那样,开始思考那些看似庸人自忧但与生命真正相关的问题。摆脱梦寐恐怖,走出疑忌歧路,逐获正当尊荣,这不仅是一向的希冀,也是持续不断的努力方向。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之上得到多位师长和同学的帮助。

首先感谢的是导师李景宁副教授。李教授渊博的知识和对教育教学的热情让我感受到大学教师对教育事业的执着,这在师德逐渐消解的当下社会是难得一见的。李教授让我参与她主持的一项教育改革研究项目,提供大量的研究资源和各种学术活动机会。这些难以寻觅的良机使得我认真省思自己原本肤浅的教育认识,在实践中提升有限的水平。这一艰辛而收获丰富的过程将对我在日后的工作岗位上进行教育活动建立了必要的基础。

肖信老师和罗秀玲老师在我开始接触教育学时给与指导,陈徽师姐和甘秋玲师姐对我的学习和成长一直给与关心。我难以忘怀吴全华教授和刘良华教授的讲课,如果说一位是批评家,另一位则是诗人。难以忘怀的,还有钱扬义教授的亲切期盼和那些烟,汪朝阳教授的快人快语,王辉博士对集邮的长年坚持,以及许多师长的印象。

也要感谢同学何根荣、黄海清、李茂、梁根、钟泉和周颖等人,以及师弟刘冠运。另外,还有阿颖、文慧、慧明、道乾和宇恒。没有他们的支持,很多事情都不能得到较完满的结果。我时常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中,拖欠的很多人情债,却是很难偿还。

我和许多人一样,在大学里寻找理想、学术道路和爱情,最后只能带着理想和学术信念离去。我不聪明,但是自我感觉颇是勤奋。自大学三年级开始坚持写作,作为表达自己思想和教育立场的方式;发表的多篇文章未必对学术有所助益,但是较能清晰地呈现自己的思想发展脉络。每当徘徊在图书馆的时候,绝不敢奢望自已有什么杰出的学术成就。只是越到毕业的时候,越有孤独寂寥的感叹。虽然还有很多遗憾,也知道这些遗憾一直存在,我还是走着自己的这些路。只是路途漫漫,现在只能说声:

再见,广州大学城!再见,华南师大!终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二

当我写完这篇毕业论文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经历了找工作的焦灼、写论文的煎熬之后,感觉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想起了那句伤感的歌词:“timetosaygoodbye。”即将给自己的学生时代和校园生活划上一个分号,之所以说它是分号,是因为我对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活还有无比的怀念,对单纯美好的校园生活还有无比的向往。这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路口,并不是终点,我始终相信青春不会散场,坚信有一天会重返校园,以学生或老师的身份去延续这种快乐和幸福。

感谢我的母校北师大尤其是艺术与传媒学院所有的老师们,在这片净土读书七载,无形中塑造了我生命的气质、生活的方式,也练就了我乐观的心态和一颗感恩的心。尊敬的导师周星先生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学都是我生活上和学术上的引路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在日后的工作和学习中踏实做人、勤奋做事,做出一番成绩来回报他对我的恩惠。在导师周星先生的带领下,十二钗燃烧的那些友情岁月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珍贵礼物。宿舍同学的互帮互助和深厚友谊更是赐予了我研究生生活不可磨灭的记忆,毕业前夕的寝室夜谈更是成为了研究生宿舍生活的美好回忆。在这三年中,我收获快乐并且成长:中间夹杂的参与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的“累并快乐着”,那段忙碌的岁月在最后关头虽然我是以在工作中不幸摔伤而收场,但那些日子,与各地评委老师们和学生评委们结识的情谊成为了我人生路上的美丽点缀。当然,还有在中国青少年创意大赛组委会的实习,更是让我感受在高压的工作下团队合作的力量,以及工作被认可和受到赞赏的成就感。

这个论文选题对于我的意义在于它引导我用研究生期间所学的研究方法对一个我喜欢的行业进行摸索和研究,透过现象去挖掘和探讨现象背后的原因。本科时候酷爱电影但阴差阳错的撰写了电视栏目生存策略研究的论文,研究生期间攻读电影学影视文化传播专业却选择了社会学领域的休闲文化空间研究,我的大胆尝试和决定还在于导师周星先生对我在学术上的鼓励与宽容,再次对他深表感谢。

在毕业前最后的时光,仍旧要感谢我生命中出现的那些十分重要的师姐师兄、师弟师妹们,以及我结识的朋友们。他们不仅在学术上给予我指点,同时也是我生活中一起同行的人,在交往的过程中我们建立信任、彼此鼓励、互相支持与帮助。

当然,在我求学期间,还要感谢我深爱的父母亲一直以来对我无怨无悔的付出、支持、关爱、尊重和信任,在我学习、生活、感情、工作上遇到困难时,是您们帮我抵御风霜,谢谢您们。我是幸运而幸福的,我知足并且义无反顾的在大家的关爱下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一路前行。

ps:顺利毕业,真的要感谢的人太多太多,不一一点名,各位就对号入座吧:)你们的关爱及与我一起成长的日子让我心存感激。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三

写到这里已是论文的结篇之词,我突然没有了之前流畅的思路,敲击键盘的手指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总结与回首总是令人感慨万千。翻看着这厚厚一叠的数万文字,想起曾经为了要写六千字的论文而发愁,我不禁对自己微笑了。四年的大学时光转瞬即逝,十六年的学子生涯亦将挥手告别。这一路走来的点滴片段,此时此刻如同影像般在心底回放,无论快乐、忧伤、收获还是挫败,都是那样的珍贵与温暖。能端坐于课堂,凝听老师的谆谆教诲;能留连在图书馆,啃读册册文献;从一门门课程的学习到一行行论文的撰写,能拥有这段学习的机会,我有着难以言表的珍惜与努力,惟恐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对学业有丝毫的懈怠,尽其所能不辜负老师、朋友和家人的期望与关怀。

我要深深的感谢我的导师陈凯,从论文的选题到论文的完成,陈老师都给予悉心的指导,您渊博的学识、严谨的治学态度、敏锐的科学思维、忘我的科研精神以及淡泊宁静的生活境界,让我在做人和做学问两方面都获益非浅。您的幽默风趣和出众口才更让我佩服万分。

感谢化学系的各位领导,感谢龙琪、陆国飞、宋怡三位化学教学论的老师,感谢你们在学业上的指导和生活中的关心,你们学者的睿智和师者的风范,让我在热爱的化学教育领域的领悟更深一层!感谢张凤、胡应杰、鲜华、刘少贤、陈昌云等老师在实验场地、实验器材和药品上的帮助和实验技术方面的指导,毕业论文期间得到了你们太多的帮助,尤其是胡老师那一句“实验要深入”被奉为我设计实验的关键原则。

陈博同学的渊博学识、教育理想和扎实的专业基础,朱子丰同学的深厚科学素养、敏锐实验洞察力和熟练的实验操作技能,以及他们共有的执着、热情,都是我学习的典范,也给予我投身实验研究的极大动力。他们在毕业课题实践过程中的交流、指导,使我获益匪浅,在这里诚挚地感谢他们。尤其是陈博同学在我实验失败时给予我巨大的精神鼓舞,让我更有信心站在今天的讲台上。

江虹、王炜祺、赵钧若、范淑平、蔡敏尧、马晓雯等学妹都是在相同课题组共同奋斗的成员,本篇之成文与她们的共同努力是分不开的,文中部分还参考了她们发表的部分成果。青春靓丽、才华横溢的你们让我对晓庄的校园更加留恋。谨以拙文向她们表示谢意。

本文还参考了部分江苏苏州高级中学的徐惠老师、扬州大学化学化工学院的胡益民老师与导师合作的论文,虽然没有见过这两位老师,但是仍然要向他们表达我的谢意。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保志明老师、江苏艾迪生公司副总沙德慧先生也给予我很多指导,特别感谢他们。

最后,我要以无比的深情感谢我远在家乡的父母,你们的浩荡养育之恩、深刻体察之心和无私奉献的精神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富和幸福。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四

毕业论文暂告收尾,这也意味着我在XXX大学的四年的学习生活既将结束。回首既往,自己一生最宝贵的时光能于这样的校园之中,能在众多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老师们的熏陶下度过,实是荣幸之极。在这四年的时间里,我在学习上和思想上都受益非浅。这除了自身努力外,与各位老师、同学和朋友的关心、支持和鼓励是分不开的

论文的写作是枯燥艰辛而又富有挑战的。XXXX是理论界一直探讨的热门话题,老师的谆谆诱导、同学的出谋划策及家长的支持鼓励,是我坚持完成论文的动力源泉。在此,我特别要感谢我的导师xxx老师。从论文的选题、文献的采集、框架的设计、结构的布局到最终的论文定稿,从内容到格式,从标题到标点,她都费尽心血。没有xxx老师的辛勤栽培、孜孜教诲,就没有我论文的顺利完成。

感谢经济XXXX系的各位同学,与他们的交流使我受益颇多。最后要感谢我的家人以及我的朋友们对我的理解、支持、鼓励和帮助,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所做的一切才更有意义;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才有了追求进步的勇气和信心。

时间的仓促及自身专业水平的不足,整篇论文肯定存在尚未发现的缺点和错误。恳请阅读此篇论文的老师、同学,多予指正,不胜感激!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五

非常感谢xxx老师、xxx老师在我大学的最后学习阶段——毕业设计阶段给自己的指导,从最初的定题,到资料收集,到写作、修改,到论文定稿,她们给了我耐心的指导和无私的帮助。为了指导我们的毕业论文,她们放弃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她们的这种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令人钦佩,在此我向她们表示我诚挚的谢意。同时,感谢所有任课老师和所有同学在这四年来给自己的指导和帮助,是他们教会了我专业知识,教会了我如何学习,教会了我如何做人。正是由于他们,我才能在各方面取得显著的进步,在此向他们表示我由衷的谢意,并祝所有的老师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桃李满天下!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六

光阴似箭,日月如棱。五年的时间,在我们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是那么的短暂,但是,这短短的五年是最真诚的青春,是最纯真的岁月,是最美丽的大学生活……我们的自学能力在这里得提升,我感谢所有的恩师:是您赋予我们最有意义的收获;是您带领我们走进知识殿堂,使我们不但丰富了知识;是您给我们一个全新的角度去发现美、创造美、欣赏美,给我们美的眼睛去发现世界的美,感悟生活的美;是你教会我们珍惜友谊和时间;是您给了我们看世界的眼睛,是你们用博大的胸怀,给予我们最无私的关怀和奉献。

这在这次的毕业论文中,发挥了我在学校学到的文化知识和技能的应用,也算是我最后一次做学校的作业了,我要感谢我的指导老师,还有我的班主任老师,以及任课老师,感谢他们的教诲,让我知道在社会上懂得怎样去做好自己,端正自己的位置,为社会贡献出我自己的力量。

本科毕业论文致谢词七

篇(4)

《致橡树》主要是描写了爱情的美好,是舒婷在1977年写成的,本诗主要描写了爱情的伟大和无私,对诗人的内心世界直抒胸臆,展现了一种独立、平等的爱情观。在经历了之后,诗人有着与别人对生活不一样的理解,舒婷通过女性独特的视角对时代的脉搏进行把握,呼唤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是比较震撼的,对于唤醒心灵、解放思想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之前人们已经对《致橡树》有了很多的解读,甚至今天还出现了一些庸俗化的理解。所以,随着时代的发展有必要对《致橡树》进行文本细读,还原其中蕴含的深层次的含义。

根据人们对舒婷写作背景的考察,人们发现《致橡树》所诞生过程中的一些小细节。在刚结束的一天下午,舒婷与她的偶像蔡其矫在鼓浪屿的沙滩上来散步,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是没有任何的隔阂的。当两人在谈到男女关系的时候,两个人的意见出现了不一致,蔡其矫说“天下美女多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才女却往往长得不尽如人意,纵然有那既美丽又聪明的女性,必定是泼辣精明的女强人,望而生畏啊”,蔡其矫这一番抱怨,引起了舒婷心中的不满,经历过上山下乡的舒婷对这种歧视女性的看法是持反对态度的,她一直在反思着女性的独立价值。回到家后她立即写下了这篇《致橡树》,通过几次转载,在广大青年中广为传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么《致橡树》对爱情的价值观方面的影响究竟体现哪里呢?

《致橡树》是以女性的视角来切入书写的,在文字上一开始就突破了传统的束缚,对女性的独立意识进行了深入的描写。“我如果爱你”就表现了女性其实是和男性一样拥有独立的选择权和话语权的。紧接着诗人对传统爱情的表达方式进行了否定,如凌霄花、鸟儿到日光、春雨等这些不对等的男女关系是不应该存在现代的爱情中的。在用词上,诗人也是比较决绝的,如用了“绝不”“也不”“也不止”,表现了对旧时代的强烈抗议。在诗歌的第一层理解上,诗人在心理上是极度渴望冲出历史的束缚。

在那个精神极度匮乏的时代,当女性在第一人称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其实已经是迈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步,在诗人心目中正常的男女关系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在对诗歌的第二层理解上,诗人把“木棉”引出作为女性的象征物,借此来抒发自己心中的爱情理想。“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站”字的运用表现出了女性的独立品质,因为在传统的眼光中女性一般都是柔弱、依附的,是从属于男性的。而诗人选择了“木棉”对“橡树”的表白,说明了他们俩的各自独立、彼此尊重、相互支撑、同呼吸、共命运。这种爱情观的主要内涵是双方的独立、平等和相互尊重,女性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也是有着自的,有着自我实现的需求,这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中也有着很深的体现。由此可见,舒婷的《致橡树》通过以女性的视角表达了女性意识的独立性,在女性立场上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反叛的女性形象,传达出了自己的爱情观和人格尊严。

二、《致橡树》的当代意义

《致橡树》从发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间,对文学的欣赏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朦胧派”的诗人已经快被人们遗忘了,诗歌在文学上已经没有了相应的地位,写诗和读诗的人群严重萎缩,现在读起来《致橡树》已经成了对那个时代的怀旧。那么,《致橡树》中所追求的爱情观是不是也过时了呢,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下面我们对《致橡树》当代意义进行详细的分析。

曾几何时,《致橡树》也被一些批评家评定为文学的“口香糖”,嚼过之后就没有味道了。不过我认为这其实不对的一种评论,虽然那个时代的文学匮乏造成了我们对这些“朦胧派”诗的崇拜,现在虽然时代变了但我们也不能否认它存在的营养价值。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人们的爱情价值观出现了一些极端的情况,社会流行着这样的一些爱情观,比如“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还有诸如宣称要找“男人中的精英、精英中的人才、人才中的王子”的“物质女”,这样的物质型的价值观是让人担忧的,人们在感情中的遭遇的危机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爱情本来是本来的东西,如果物质联系的太紧密,那就失去了爱情本来的意义,在多元化的价值观下,人们很容易迷失在寻找的丛林中。所以今天来重新审视《致橡树》还是有着比较积极的当代意义的:

篇(5)

西方发展了资本主义,不仅数量上颇为可观,而且还发展了在其它各地从未出现过的类型、形式和方向。这就是(在形式上的)自由劳动之理性的资本主义组织方式;理性的工业组织只与固定的市场相协调,而不是和政治的、或非理性的投资赢利活动相适应;所有这些西方资本主义的特点之所以获得了重要意义,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与资本主义的劳动组织方式联系着(即使通常所谓的商业化、可转让证券的发展、投机的理性化、交换等等一类东西也是与之联系着的)。

经济生活整体上的显著特征可以说是经济理性主义。在技术和经济组织领域的这种理性主义的进程,无疑决定了近代资产阶级社会的生活理想的一个重要部分。合乎理性的组织劳动,以求为人类提供物质产品,毫无疑问是他们毕生的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资本主义在西方获得了很大的发展,不仅为西方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整个世界的发展过程,改写了西方甚至是世界的历史。在一部世界文化史中,即便是从经济的角度看,我们的中心问题,归根结底,也不是资本主义活动发展本身,中心的问题毋宁是:以其自由劳动的理性组织方式为特征的这种有节制的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的起源问题。或从文化史来说就是:西方资产阶级的起源及其特点的问题;这个问题与资本主义劳动方式的起源问题肯定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并不是一回事。

韦伯指出:初看上去,资本主义的独特的近代西方形态一直受到各种技术可能性的发展的强烈影响,其理智性在今天从根本上依赖于最为重要的技术因素的可靠性。然而,这在根本上意味着它依赖着现代科学,特别是以数学和精确的理性实验为基础的自然科学的特点。另一方面,这些科学的和以这些科学为基础的技术的发展又在其实际经济应用中从资本主义利益中获得重要的刺激;科学知识的技术应用曾经受到经济考虑的鼓励,这些考虑在西方曾对科学知识的技术应用甚为有利,而这一鼓励是从社会结构的特性中衍生出来的,当然,并非社会结构的所有方面都具有很重要的作用,在这些方面中具有无庸置疑的重要性的是法律和行政机关的理性结构。那么这种法律从何而来?韦伯分析如在其它情况下一样,资本主义利益毫无疑问也曾反过来有助于为理性的法律方面,在试图做出这种说明时,我们首先考虑了经济状况,因为我们承认经济因素具有根本的重要性。但与此同时,与此相反的关联作用也不可不加考虑。因为,虽然经济理性主义的发展部分的依赖理性的技术和理性的法律,但与此同时,采取某些类型的实际的理却要取决于人的能力和气质。

一种个人主义的资本主义经济的根本特征之一就是:这种经济是以严格的核算为基础而理性化的,以富有远见和小心谨慎来追求所欲达的经济成功,这与农民追求勉强糊口的生存是截然相反的,与行会师傅以及冒险家式的资本主义的那种享受特权的传统主义也是截然相反的,因为这种传统主义趋向与利用各种政治机会和非理性的投机活动来追求经济成功。

韦伯认为,资本主义精神的发展完全可以理解为理性主义整体发展的一部分,而且可以从理性主义对于生活基本问题的根本立场中演绎出来(从资本主义强调个人主义这一角度可以说完全是非理性的,但它却一直是,并且至今仍然是资本主义文化最有特征的因素之一)。理性主义是一个历史的概念,它包含着各式各样东西构成的一个完整世界。那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出理性思想的这一特殊具体的形式到底是谁的精神产品,韦伯指出,在构成近代资本主义精神乃至整个近代文化精神的诸基本要素之中,以职业概念为基础的理这一要素,正是从基督教禁欲主义中产生出来的,其实这也是韦伯在这部著作中所要论证的观点。

韦伯同时还指出,资本主义精神的产生并不仅仅是宗教改革的某些作用的结果,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经济制度也并不是宗教改革的产物。其实,在宗教改革之前,资本主义商业组织的某些重要形式业已存在了,这有力的证明了以上的观点。其实韦伯只是希望弄清楚宗教力量****是否和在什么程度上影响了资本主义精神的质的形成及其在全世界的量的传播。更进一步的说,资本主义文化究竟在哪些方面可以从宗教力量中找到解释。在这本着作中韦伯通过对具有代表性的加尔文教的分析来说明这一点。

韦伯认为:加尔文主义在社会组织方面的无可置疑的优越性能够与这样一种斩断个人和尘世的千丝万缕联系的倾向有关系,这种关系源于基督教胞爱在加尔文信仰所导致的个人内心孤独重压下所采取的特殊形式,教义就是如此的,整个尘世的存在只是为了上帝的荣耀而服务的,被选召的基督徒在尘界中唯一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地服从上帝的圣诚,从而增加上帝的荣耀,与此宗旨相吻合,上帝要求基督徒取得社会成就,因为上帝的意旨是要根据他的圣诫来组织社会生活。因而在尘世中基督徒的社会活动完全是为“增加上帝的荣耀”。为社会的尘世生活服务的职业中的劳动,也含有这一特性。在加尔文教中,这成为了他们伦理系统中的一个鲜明的特点。胞爱只能为了上帝的荣耀而存在,而不是为肉体服务的,那么这种友爱首先只能表现在完成自然所给予人们的日常工作中;渐渐地,完成这一工作开始具有了一种客观的、非人格化的特性:只是为我们社会的理性化组织的利益服务。这便是当时很有影响力的“天职观”。

同时,韦伯还指出,作为基督教的主要特性的禁欲主义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理性化的发展。这种禁欲主义是不同于以前任何一种禁欲主义的,清教徒的禁欲主义是一种入世的禁欲主义。禁欲主义在西方的最高形式里便有一种明确的理性特征。禁欲主义使得教徒的修行生活发展成为一套合乎理性的行为的有系统的方法,目的是克服“自然状态”,使人摆脱非理性的冲动的影响,摆脱对外界和自然的依赖。清教徒就象所有理性的类型的禁欲主义一样,力求使人能够坚持并按照他的经常性动机行事,而不依赖感情冲动,这种禁欲主义的目的是使人可能过一种机敏、明智的生活:最迫切的任务是摧毁自发的冲动性享乐,最重要的方法是使教徒的行为有秩序。

禁欲主义如何深入个人的思想之中?如何确定自己受到恩宠呢?况且只有在证明具有与自然人生活方式明显相异的特殊行为之后,才有可能取得这种恩宠,由此产生出对于个人的推动力,激励个人有条有理的监督自己的行为,以使自己获得恩宠,并因此而把禁欲主义注入其行为之中。但是,这种禁欲主义行为意味着人的整个一生必须与上帝的意志保持理性的一致,而且这种禁欲主义再也不是一种不堪承受的负担,而是每一个确信拯救的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与自然生活不同的圣徒们的宗教生活再也不是离开尘世的修道院里度过,而是在尘世及其各种机构里度过——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这种在现世中(但又是为了来世的缘故)将行为理性化,正是禁欲主义新教的职业观引起的结果。

在私有财产的生产方面,禁欲主义谴责欺诈和冲动性的贪婪。被斥之为贪婪、拜金主义等等的是为个人目的而追求财富的行为。因为财富本身就是一种诱惑,但在这里禁欲主义是那种“总是在追求善却又总是在创造恶的力量”,这里邪恶是指对财产的占有和占有的诱惑力。因为,禁欲主义,为了与《圣经•旧约》保持一致,为了与善行的伦理评价相近似,严厉的斥责把追求财富作为自身目的的行为;但是,如果财富是从事一项职业而获得的劳动果实,那么财富的获得便又是上帝祝福的标志了。更为重要的是:在一项世俗的职业重要殚精竭虑,持之不懈,有条不紊的劳动,这样一种宗教观念作为禁欲主义的最高手段。

当着消费的限制与这种获利活动的自由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样一种不可避免的实际效果也就显而易见了:禁欲主义的节俭必然导致资本的积累。强加在财富消费上的种种限制使资本用于生产性投资成为可能,从而也就自然而然地增加了财富。

篇(6)

【摘 要】在小说中,叙事节奏的控制方式有很多种,这些控制手法有助于小说的情感体现和结构表现,本文以小说《百年孤独》为例,分析探究小说的主题、情感色彩以及节奏转换。 【关键词】小说;情感色彩;节奏转换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6-0263-01叙事节奏在小说中可以表现为小说情感的抑扬起伏、情节的跌宕腾挪、结构的疏密张弛,这种阅读效果要依靠一些具体的手法来完成,这就涉及到对叙述节奏的控制问题。控制叙事性作品节奏的方式有很多,比如风景描写,采用不同的叙事节奏都是很好的控制节奏的方式。有一种控制节奏的方式很少会被注意到,那就是通过主题的转换来控制节奏。例如略长一点的小说《百年孤独》,它不可能顺着一个主题一直说下去,否则小说的节奏就会有问题,会给读者造成紧张感,形成阅读压力。解决压力的方法之一是作者赋予一部长篇小说一个以上的主题和情感色彩,以避免顺着一个主题一直说下去。这样就出现主题与主题之间,情感色彩与情感色彩之间的转换与过渡。以下主要在《百年孤独》的第五章和第九章举例,分析作者在主题转换上所采用的常规及匠心独运的手法。第五章到第九章涉及的主题分成两类,一类是婚姻爱情家庭主题,一类是政治主题。考察这两类主题的转换,我们会发现五、六、七、八这四章的主题不停地在婚姻爱情家庭主题和政治主题(通常是以战争的形式出现)之间转换,每一个主题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且较频繁。从奥雷良诺面对阿玛兰塔的婚事说出“现在不能够考虑结婚”转入政治主题开始,写了马孔多的选举及保守派的玩弄阴谋调换选票以及自由派私下酝酿的以医生为首的反抗政府的行为,这个主题持续的时间是三千零八十个字,像这样把同一个主题叙述三千字而不插入其他的主题在这四章中绝无仅有,而三千字对于一部三十万字小说来说是非常微不足道的。频繁的主题转换造成了节奏的舒缓,五六十页的文字写尽了二十年的战争硝烟和阿玛兰塔的青春流逝,孩子们长大成人,有的人出生了,有的人死去了,却不觉得急促,显得很自然,这种效果的取得,得益于作者高超的主题转换技巧,把主题的转换变成了一种控制小说节奏的方式。在这四章小说中,作者采用了很多主题转换方法。一种方法是从一个主题直接跳到另一个主题,从一种情感色彩直接跳到另一种情感色彩而不加任何的过渡成分,这当然是可以的,也是普遍存在的。比如开始一个新章节的时候,往往就转换了主题,主题转换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内容的情感色彩也变了,我们觉得很自然,能够接受。比如第四章的结尾正在叙述的主题是霍塞・阿克迪奥・布恩迪亚的疯狂,但到了小说的第五章,虽然延续的仍旧是婚姻家庭主题,但主题的情感色彩变了,开始了家庭主题中从奥雷良诺到雷贝卡到阿玛兰塔的婚事,显然不同于霍塞・阿克迪奥・布恩迪亚发疯这种比较令人焦虑的事件,是一个欢乐的主题。主题的情感色彩之间的转换是通过新章节的开始来完成的。还有不要过渡的转换,即不管不顾,另起一段就像开始了新的章节一样,开始一个新的主题,把原来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主题完全抛开不顾。比如第七章写完霍塞・阿卡蒂奥的死,雷贝卡把自己活埋,接着一段就直接开始写奥雷良诺所代表的政治主题。虽然有些突兀,可读者一样能够接受,不妨在写作中运用。不要任何的过渡,这是一种方式,但不能总用这种方式。最自然的过渡方式莫过于把时间的先后顺序作为转换的依据,先发生的先讲,后发生的后讲,并把时间的先后顺序明确标出,这时候叙述顺序就和自然的时间之流紧密结合。比如小说的第八章就充满着这样以时间为顺序的自然转换,“没过多久”、“十天之后”、“同这一时”、“这就是奥雷良诺・霍塞从尼加拉瓜联邦军中开小差回来时家中的情况”,“奥雷良诺・布恩迪亚回来后不多几个月”、“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个月前回到国内”、“十月一日拂晓”、“这天晚上”、“从回到马孔多到现在”这样的短语把事件的先后顺序明确标出。小说开始叙述阿玛兰塔和霍塞・阿卡蒂奥之间的暧昧游戏,这是一个带有家庭性质的主题,接下来叙述的是政治主题,怎么转换的?利用时间的先后顺序自然转换,“没过多久,开始传来关于战争的相互矛盾的消息”,什么没过多久?家庭主题中霍塞・阿卡蒂奥被送到军营去没多久。然后作者就开始了交代战争的情况,把战争的状况交代了两个大的段落后,作者换一段又说“同这一时,维希塔肖恩去世了”,她的遗愿是把自己的积蓄捐给奥雷良诺上校的军队,从而立刻又转入了政治的主题。政治主题中概述了奥雷良诺及敌人和故人的行为,有故人之一办学校引出家庭中阿卡蒂奥第二和奥雷良诺第二上学以及雷美苔丝的美貌后,又用一句话“这就是奥雷良诺・霍塞从尼加拉瓜联邦军中开小差回来时家中的情况”,重新回到了这一章开始时有阿玛兰塔和奥雷良诺・霍塞之间暧昧游戏的主题上去。按照上面的几种主题转换方式,小说差不多就可以自然流淌了。作者简介:周淑婷(1972-),女,汉族,河池学院教师,讲师,文学硕士,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叙事理论。

篇(7)

③我的观点恰恰与吴其南相反,纵观中国儿童文学的百年历史,“真正的启蒙主义的儿童文学”恰恰发生于“草创阶段”,它以周作人的“儿童本位”论为代表。我在《“儿童的发现”:周作人的“人的文学”的思想源头》一文中指出:“以往的现代文学研究在阐释周作人的《人的文学》一文时,往往细读不够,从而将‘人的文学’所指之‘人’作笼统的理解,即把周作人所要解决的‘人的问题’里的‘人’理解为整体的人类。可是,我在剖析《人的文学》的思想论述逻辑之后,却发现了一个颇有意味、耐人寻思的现象———‘人的问题’里的‘人’,主要的并非指整体的人类,而是指的‘儿童’和‘妇女’,并不包括‘男人’在内。在《人的文学》里,周作人的‘人’的概念,除了对整体的‘人’的论述,还具体地把‘人’区分为‘儿童’与‘父母’、‘妇女’与‘男人’两类对应的人。周作人就是在这对应的两类人的关系中,思考他的‘人的文学’的道德问题的。周作人要解放的主要是儿童和妇女,而不是男人。《人的文学》的这一核心的论述逻辑,也是思想逻辑,体现出周作人的现代思想的独特性以及‘国民性’批判的独特性。”“其实,在《人的文学》一文中,周作人所主张的‘人’的文学,首先和主要是为儿童和妇女争得做人的权利的文学,男人(‘神圣的’‘父与夫’)的权利,已经是‘神圣的’了,一时还用不着帮他们去争。由此可见,在提出并思考‘人的文学’这个问题上,作为思想家,周作人表现出了其反封建的现代思想的十分独特的一面。”①在《人的文学》发表两年后撰写的《儿童的文学》一文,其实是周作人在《人的文学》中表述的一个方面的启蒙思想,在儿童文学领域里的再一次具体呈现。此后,周作人在《儿童的书》、《关于儿童的书》、《〈长之文学论文集〉跋》等文章对抹杀儿童、教训儿童的成人本位思想的批判,都是深刻的思想启蒙,是吴其南所说的“专指意义上的启蒙,即人文主义与封建主义的冲突”。周作人的这些“思想革命”的文字,对规划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方向至为重要。“吴其南认为‘只有新时期、八十年代’才‘出现真正的启蒙主义的儿童文学’,其阅读历史的目光显然是被蒙蔽着的。造成这种被遮蔽的原因之一,就是对整体的历史事实,比如对周作人的‘人的文学’的理念,对周作人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思想的全部面貌,没有进行凝视、谛视和审视,因而对于周作人作为思想家的资质不能作出辨识和体认。”②再来看看杜传坤的“中国儿童文学起源的现代性批判”。杜传坤在《中国现代儿童文学史论》这部著作中对“儿童本位”论这一“发现儿童”的现代性思想进行了批判,认为“五四儿童本位的文学话语是救赎,也是枷锁。”③杜传坤这样分析现代的“儿童的发现”———“儿童被认同才获得其社会身份,而其社会身份一旦确立,马上就被置于知识分子所构筑的庞大的社会权力网络之中———只有满足了国家与社会需要的‘儿童’才有可能获得认同,因此,成为‘儿童’就意味着获得监视。监视实践要求为儿童立法的那些人,比如儿童文学专家、教育专家、心理专家从事一门专业的监督任务,在这一监督中,一种社会无意识逐渐得以形成———儿童具有内在的不完美性、有欠缺,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成人世界里生存,儿童必须习得成人为其规定的知识、道德与审美能力……”④我认为,这也是对中国儿童文学的现代性的不“在场”的阐释。要“在场”就得从笼统的宏观叙事,走向具体的微观分析。在中国,“儿童的发现”的代表人物是周作人,“儿童的发现”具体体现为他的“儿童本位”理论。当杜传坤指出“成为‘儿童’就意味着获得监视”时,最应该做的是在最能代表“现代”思想的周作人的“儿童本位”论中发现“监视”儿童的证据,发现周作人认为“儿童具有内在的不完美性、有欠缺”的证据。我翻遍周作人的著作,非但找不到可以支撑杜传坤的批判的只言片语,反而随处遇到的是她的指控的观点。我们信手拈来两例。

“以前的人对于儿童多不能正当理解,不是将他当作缩小的成人,拿‘圣经贤传’尽量的灌下去,便将他看作不完全的小人,说小孩懂得甚么,一笔抹杀,不去理他。近来才知道儿童在生理心理上,虽然和大人有点不同,但他仍是完全的个人,有他自己的内外两面的生活。儿童期的二十岁年的生活,一面固然是成人生活的预备,但一面也自有独立的意义与价值,因为全生活只是一个生长,我们不能指定那一截的时期,是真正的生活。我以为顺应自然生活各期,———生长,成熟,老死,都是真正的生活。所以我们对于误认儿童为缩小的成人的教法,固然完全反对,就是那不承认儿童的独立生活的意见,我们也不以为然。那全然蔑视的不必说了,在诗歌里鼓吹合群,在故事里提倡爱国,专为将来设想,不顾现在儿童生活的需要的办法,也不免浪费了儿童的时间,缺损了儿童的生活。”①周作人的这样的言论不恰恰是对杜传坤所说的“只有满足了国家与社会需要的‘儿童’才有可能获得认同”这一观念的批判吗?“昨天我看满三岁的小侄儿小波波在丁香花下玩耍,他拿了一个煤球的铲子在挖泥土,模仿苦力的样子用右足踏铲,竭力地挖掘,只有条头糕一般粗的小胳膊上满是汗了,大人们来叫他去,他还是不歇,后来心思一转这才停止,却又起手学摇煤球的人把泥土一瓢一瓢地舀去倒在台阶上了。他这样的玩,不但是得了游戏的三昧,并且也到了艺术的化境。这种忘我地造作或享受之悦乐,几乎具有宗教的高上意义,与时时处处拘囚于小主观的风雅大相悬殊:我们走过了童年,赶不着艺术的人,不容易得到这个心境,但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既不求法,亦不求知,那么努力学玩,正是我们唯一的道了。”②在这样的话语里,我们看到的完全是与“儿童具有内在的不完美性、有欠缺”这一观念相反的儿童观。如果按照杜传坤的观点,即将“监视”儿童视为“现代性”,那么周作人的“儿童本位”论就是反现代性的;如果认为周作人的“儿童本位”论是现代性的,那么杜传坤所判定的现代的“监视”儿童,就不是现代性的。我本人是将周作人的“儿童本位”论视为中国儿童文学的现代性的最为杰出的代表。我在《论“儿童本位”论的合理性和实践效用》一文中指出:“绝对真理已经遭到怀疑。但是,真理依然存在,我是说历史的真理依然存在。

‘儿童本位’论就是历史的真理。‘儿童本位’论在实践中,依然拥有马克思所说的‘现实性和力量’。不论从历史还是从现实来看,对于以成人为本位的文化传统根深蒂固的中国,‘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观,都是端正的、具有实践效用的儿童文学理论。它虽然深受西方现代思想,尤其是儿童文学思想的影响,但却是中国本土实践产生的本土化儿童文学理论。它不仅从前解决了,而且目前还在解决着儿童文学在中国语境中面临的诸多重大问题、根本问题。作为一种理论,只有当‘儿童本位’论在实践中已经失去了效用,才可能被‘超越’,反之,如果它在实践中能够继续发挥效用,就不该被超越,也不可能被超越。至少在今天的现实语境里,‘儿童本位’论依然是一种真理性理论,依然值得我们以此为工具去进行儿童文学以及儿童教育的实践。”③钱淑英在《2013年中国儿童文学研究:热烈中的沉潜》④一文中,指出了当前围绕着“儿童本位论”的学术分歧。从钱淑英的“与此相反,以吴其南为代表的研究者则站在后现代建构论的立场,对‘儿童本位论’进行了批评和反拨”这一表述里,似乎可以读出关于“儿童本位论”的认识、评价上的分歧,似乎是“现代”与“后现代”的分歧这一信息。可是,我却想说,在本质上,我与吴其南、杜传坤的分歧不是“现代”与“后现代”的分歧,而是是否置身于“现代性”历史的现场,准确、客观地把握了“儿童本位”这一现代思想的真实内涵的分歧。我对于哈贝马斯将“现代性”视为“一项未竟的事业”,抱有深切同感。现代性思想的相当大部分,依然适合中国的国情。在中国这个正在建构“现代”的具体的历史语境里,或者用哈贝马斯的话说,在中国儿童文学的“现代性”还是“一项未竟的事业”的时代里,我们只能、只有先成为现代性的实践者。不论在现在,还是在将来,这都具有历史的合理性、合法性。至少,我们也得在自己的内部,使“现代”已经成为一种个人传统之后,才可能对其进行超越,才有可能与“后现代”对话、融合。这体现出人的“局限”,但是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规律。

二、必须“走进”的后现论

我虽然批评了杜传坤、吴其南的后现代话语中的某些观点,但是对两位学者积极汲取后现论资源的姿态却怀着尊重,并且认为,这样的研究能够把对问题的讨论引向深入,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我从他们的研究中悟出的道理是,在儿童文学、儿童文化的发展方面,现代思想和理论依然富含着建设性的价值,可以在当下继续发挥功能,而后现论也可以照出现代性视野的“盲点”,提供新的建构方法,开辟广阔的理论空间。现代社会以及人类的思维方式和精神结构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出现的某些后现代思想理论就是对这一变化的一种十分重要的反应。后现论关注、阐释的问题,是人的自身的问题,对于知识分子,对于学术研究者,更是必须面对的问题。从某种意义、某些方面来看,后现论是揭示以现代性方式呈现的人的思维和认识的局限和盲点的理论。与这一理论“对话”,有助于我们看清既有理论(包括自身的理论)的局限性。因此,“走进”后现论是中国儿童文学学术研究不可绕过的一段进程。后现论中具有开拓性、创造性和批判性的那些部分,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后现论中有我所需要的理论资源。不过,如同“现代性是一种双重现象”(吉登斯语)一样,后现代主义理论也存在着很多的悖论。我的基本立场,与写作《后现论———批判性的质疑》一书的道格拉斯•凯尔纳和斯蒂文•贝斯特的立场是一致的———“我们并不接受那种认为历史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断裂,需要用全新的理论模式和思维方式去解释的后现代假设。不过我们承认,广大的社会和文化领域内已经发生了重要变化,它需要我们去重建社会理论和文化理论,同时这些变化每每也为‘后现代’一词在理论、艺术、社会及政治领域的运用提供了正当性。

同样,尽管我们同意后现代对现代性和现论的某些批判,但我们并不打算全盘抛弃过去的理论和方法,不打算全盘抛弃现代性。”①“自觉地进行学术反思,在我有着现实的迫切性。我的儿童文学本质理论研究和中国儿童文学史研究,在一些重要的学术问题上,面临着有些学者的质疑和批评,它们是我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我愿意进一步深入思考的问题。其中最为核心的是要回答本质论(不是本质主义)的合理性和可能性这一问题,而与这一问题相联系的是中国儿童文学的历史起源即儿童文学是不是“古已有之”这一问题。”②我所说的“有些学者的质疑和批评”指的就是来自吴其南、杜传坤等学者的后现论话语式的批判(尽管没有指名)。在中国儿童文学界操持“后现代”话语的研究者混淆了“本质论”与“本质主义”的区别。吴其南在批判现代性时说:“关键就在于人们持一种本质论的世界观,现实、历史后面有一个本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在那儿,人们的任务只是去探索它、发现它。”③杜传坤在《中国现代儿童文学史论》一书中认为:“联系当代儿童文学的现状,走出本质论的樊笼亦属必要。对当代儿童文学的发展而言,五四儿童本位的文学话语是救赎,也是枷锁……‘儿童性’与‘文学性’抑或‘儿童本位’似乎成了儿童文学理论批评与创作的一个难以逾越的迷障。如同启蒙的辩证法,启蒙以理性颠覆神话,最后却使自身成为一种超历史的神话,五四文学的启蒙由反对‘文以载道’最终走向‘载新道’。儿童本位的儿童观与儿童文学观,同样走入了这样一个本质论的封闭话语空间。”①我的立场很明确,“本质论”与“本质主义”并不是一回事,我赞成批判、告别“本质主义”,但是不赞成放弃“本质论”,为此,我特别撰写了《“反本质论”的学术后果———对中国儿童文学史重大问题的辨析》一文,以事实为据,指出了以吴其南为代表的“反本质论”研究的学术失范、学术失据的问题。我在文中说道:“犯这样的错误,与他们盲目地接受西方后现论中激进的‘解构’理论,进而采取盲目的反本质论的学术态度直接相关。从吴其南等学者的研究的负面学术效果来看,他们的‘反本质论’已经陷入了误区,目前还不是一个值得‘赞同的语汇’,‘反本质论’作为一项工具,使用起来效果不彰,与本质论研究相比,远远没有做到‘看起来更具吸引力’。”在论文的结尾,我作了这样的倡议:“我想郑重倡议,不管是‘反本质论’研究,还是‘本质论’研究,都要在自己的学术语言里,把‘世界’与‘真理’、‘事实’与‘观念’区分清楚,进而都不要放弃凝视、谛视、审视研究对象这三重学术目光。我深信,拥有这三重目光的学术研究,才会持续不断地给儿童文学的学科发展带来学术的增值。”②近年来,我本人也在努力理解后现论,希望借鉴后现论,解决自己的现代性话语所难以解决的重大学术问题。尽管我依然坚持儿童文学的本质论研究立场,但是,面对研究者们对本质主义和本质论的批判,我还是反思到自己的相关研究的确存在着思考的局限性。其中最重要的局限,是没能在人文学科范畴内,将世界与对世界的“描述”严格、清晰地区分开来。有意味的是,我的这一反思,同样是得益于后现论,其中主要是理查德•罗蒂的后现代哲学思想。在借鉴后现论的过程中,我反思自己以往的本质论研究的局限性,明确发展出了建构主义的本质论。我做的最大也是最有意义的一项运用后现论的学术工作,是运用建构主义的本质论方法,解决中国儿童文学是否“古已有之”这一文学史起源研究的重大学术问题。

一直以来,以王泉根、方卫平、吴其南、涂明求为代表的学者们认为中国儿童文学“古已有之”,而我则反对这种文学史观,认为儿童文学是“现代”文学,它没有“古代”,只有“现代”。但是,在论证各自的观点时,双方采用的都是将儿童文学看成是一个“实体”存在这种思维,而这种思维具有本质主义的色彩。所谓将儿童文学看成是一个“实体”存在,就是认为儿童文学可以像一块石头一样,不证自明———如果一个文本是儿童文学,那么就应该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儿童文学。在我眼里是儿童文学的,在你眼里如果不是,那就是你错了。这样的思维方式使中国儿童文学是否“古已有之”的讨论,陷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困局之中。然而,中国儿童文学的起源问题不说清楚,儿童文学这一学科就没有坚实的立足点。是借鉴自后现论的建构主义本质论帮助我打破了思考的僵局,我认识到儿童文学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而是现代人建构的一个文学观念。依据建构主义的本质论观点,作为“实体”的儿童文学在中国是否“古已有之”这一问题已经不能成立,剩下的能够成立的问题只是———作为观念的儿童文学是在哪个时代被建构出来的。于是,我撰写了《“儿童文学”的知识考古———论中国儿童文学不是“古已有之”》一文,对“儿童文学”这一观念进行知识考古,得出了“儿童文学”这个观念不是在“古代”而是在“现代”被建构出来的这一结论。在《论周作人的“儿童文学”观念的发生———以美国影响为中心》①一文和《现代儿童文学文论解说》②一书中,我进一步考证了周作人的“儿童文学”概念的建构过程。

篇(8)

讨论文学的本质,首先有一个讨论的角度和出发点的问题。因为文学是复杂的,任何复杂的事物其本质也不会是单一的。不同的角度和出发点,得出的结论也肯定不会一样。国内一般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探讨文学的本质,从而得出文学是一种审美的意识形态,更具体地说,是一种用语言来塑造形象的审美的意识形态的结论。这种学说着眼的主要是从人类的整个活动中将文学区分出来,进行的是一种形而上的探讨,未能深入到作品之中。而文学作品乃至整个文学活动作为一个具体、复杂、系统的整体,对其本质的探讨不能仅仅着眼于整个的人类活动,满足于将它与人类的其他活动区分开来,更应着眼于其本身,从中探索出更为符合其本性的结论。由此可见,意识形态说虽然正确,但也不是没有局限,它透视了文学本质的一个方面,却忽视了其他的方面,而且就文学本身来看,有些甚至是更重要的方面。

笔者以为,探讨文学本质的最重要的角度与出发点,应当是也只能是文学作品。这不仅是因为在文学四要素中,作品处于核心的地位,也是因为作品是文学的思想、形式、功能等唯一的具有物化形式的载体,还因为在供我们研究的文学材料中,作品是最为可靠、最为准确、最为长久、也最便于操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说,文学的本质,归根到底是由文学作品的本质决定的。因此从作品切入,是把握文学本质的最好的途径。

从作品的角度出发,文学有两大要素,一是它所表现的生活,一是它用来表现这种生活的语言。在我们看来,表现在作品中的生活就是形象,因为形象不是别的,就是形式化了的生活,即是经过作家主体的把握、转换,去掉了其物质实在,只留下其感性形式的生活。[1]从这个角度出发,文学的本质便只可能有两个,或者是形象,或者是语言。

西方语言论文论反对文学的形象本质,强调文学的本质在于语言。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因为第一,西方语言论文论的语言本质论是建立在“现实是语言的建构”和“语言的现实决定着思想的现实”这两大理论支柱之上的,而这两个命题虽然有片面的正确性,但在总体上却是不正确的,无法撑起语言本质论的大厦。[2]第二,不光文学文本由语言构成,非文学文本也是由语言构成的。要肯定文学的语言本质,首先得确定文学语言与非文学语言的区别。而在我们看来,文学语言的特性不是别的,就是它的构象性。这可以从三个方面加以阐述。

1文学语言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自足体,总要表现出一定的生活内容。

俄国形式主义认为,文学是一个独立有序的自足体,它一方面独立于政治、道德、宗教等意识形态与上层建筑,一方面独立于社会生活。什克洛夫斯基宣称:“艺术永远是独立于生活的,它的颜色从不反映飘扬在城堡上空的旗帜的颜色。”[4]结构主义认为,文学语言不指向客观世界,不与客观世界发生关系。罗兰·巴尔特断言:“文学的实践活动是一种绝对的不及物的活动。”[5]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即使不从理论的角度,仅仅根据常识判断,文学语言也总是要指向外部世界的,因为它总是要表现出一定的东西。哪怕作者是自言自语,这自言自语的语言也是有意义的,而这意义便是由客观世界赋予,并与客观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语言论文论认为文学语言与客观世界无关,不反映现实的生活,其主要的理由有两条。第一,语言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不确定的,语言符号与它所指称、描述的现实之间存在着一种结构性的偏离,人们无法借助语言,从主体的此岸到达客观现实的彼岸,也不能到达主观心理现实的彼岸。既然如此,语言所呈现的世界便不是客观的世界,而是语言自己构建的。第二,文学语言描写的世界是作家想象的结果,是虚构的,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我们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虽然存在着某些滑动与偏离的现象,但这只是两者关系中的次要的一面,其主导的一面则是相应的与确定的。语言并不是纯思辨的产物,它是在人们长期的社会实践中逐步产生、发展、完善的,其用法与意义也是由此确定的。西方现代语言学的创始人之一索绪尔其实也承认了这一点。他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专横的、武断的、约定俗成的。既然如此,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便是直接的、基本稳定的。人们完全能够通过语言,从主体的此岸到达客观现实的彼岸,到达主观心理现实的彼岸。因此,语言不是与客观现象无关,而是紧密相联,语言所呈现的世界并不是它的自我构建,而是它所反映的。另一方面,文学语言所表现的世界的确是虚构的,但这虚构并不是无本之木,它离不开客观的现实生活。作者的虚构即使再怪诞也离不开生活的基础,需要生活所提供的素材,作品的内容是生活的反映,读者的阅读也要以生活为参照系。既然如此,文学语言便与现实生活有着各种牵连,不是不及物的了。

由此可见,文学语言是不可能与客观世界也即生活脱钩的,它总要指向客观的世界,表现出生活的某些内容。

2文学语言表现的是感性具体的生活。

文学与科学的反映对象都是生活,但两者又有明显的不同。科学从现象出发,目的却是隐藏在现象背后的本质和规律,一旦抓住了这些东西,便要抛开现象,运用定义、公式、概念、判断、推理等将它们表现出来。而文学却始终不离开感性具体的生活现象。它虽然也要表现本质与规律,但却是通过对这些感性具体的生活的细腻描写,将本质与规律间接地暗示出来,而不是用抽象的形式,将它们直接地表述出来。

进一步考察,文学表现的,还不是整个的感性具体的生活,而只是这些生活的感性形式。黑格尔认为:“艺术作品尽管有感性的存在,却没有感性的具体存在。”“尽管它还是感性的,它却不复是单纯的物质存在,像石头、植物和有机生命那样。艺术作品中的感性事物本身就同时是一种观念性的东西,但是它又不像思想的那种观念性,因为它还作为外在事物而呈现出来。”[6]生活是一个复杂的实体,既有外在的表现形态,又有内在的物质实在。人们可以从外观上把握它,也可以以概念的形式把握它。然而文学把握的,只是它外在的表现形态。因为文学无法进入生活的内在的实质,它只能提取生活外在的感性形式,作为自己表现的对象。比如一个人,他有外部的表现形态如外貌、表情等,同时也有内部的物质实在如骨、肉、内脏等,一幅画要将这个人表现出来。它能表现的只是他的外部感性形式,内在的物质实在是表现不出来的。文学也是如此。

自然,文学不仅能够表现外部世界,也能表现人的内心世界如思想、感情等。但这些思想感情本身仍有感性的表现形式和抽象的实在的区分,文学表现的,仍是那感性的表现形式,而不是思想、感情的抽象的概念。自然,由于文学是用语言来表现自己所反映的生活的,说文学表现的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也就意味着文学语言表现的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这种感性形态表现在文学中,也就是形象。

3文学语言总是运用各种手段,调动自己塑造形象的潜能,以满足表现具体生活的感性形态的需要。

语言由语词构成,语词的核心是词义,词义的核心是概念,概念总是抽象一般的。因此从本质上说,语言更适合于表现抽象的思想。而文学语言要表现的,则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要达到这一目的,文学语言便必须采用种种手段,调动自己本身所具有的潜能。我们这里所说的潜能,指的是语词的具体特殊的一面。语词从总体上看虽然是抽象的,但它却是从若干个别事物中提取出来的,在保持抽象意义的同时,它又与个别具体的事物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另一方面,人们理解语词总是以自己的生活经验为基础的,而这些生活经验总是感性具体的。要理解概念的时候,人们必然要把这些感性具体的东西与概念联系起来。因此语言在普遍一般的下面,还有具体特殊的一面。只是这具体特殊的一面在一般情况下是次要的,被普遍一般所掩盖了的。而文学语言就是要通过各种手段,使这具体特殊的一面突出、放大出来,使自己带有一定的具象性,从而适应表现具体特殊的生活的需要。文学创作中常见的种种手段,如语词的组合,修辞的运用,言语的偏离,语境的构建,等等,实际上都是为了突出语言具象的一面,从而为表现感性生活,塑造形象服务。[7]

可见,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的根本区别就在于:科学语言执著于语言普遍一般的一面,表现抽象的思想,而文学语言则要运用种种手段突出自己具体特殊的一面,以达到表现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的目的。由于形象就是表现在文学作品中的感性的生活,因此我们说,文学语言的特性就是它的形象性。

明乎此,文学的本质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既然文学语言的特性就在它的构象性,其本身并不是自足的,而是指向外部世界,目的在表现生活,塑造形象,那么,文学的本质就不在语言,而在语言所描绘的形象。三

文学的形象本质,我们还可以从它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的角度加以探讨。本质并不是什么虚幻的、强加在事物身上的东西。它真实地存在于事物的本身,决定着事物的性质、面貌和发展。文学的本质也必然地要表现到它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上来,决定着它的结构与特点,构成文学与人类其他精神活动的根本区别。反过来,确定了文学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同人类其他精神活动的相应方面的根本区别,也就确定了文学的本质。

所谓文学的外在表现形式也就是文学反映生活的形式。人类的精神活动及其产品是多种多样的,文学只是其中的一种。总的来说,它们反映的都是生活,广义的生活。但反映的方式却有不同。科学、哲学等用抽象的方式反映生活,而文学则用形象的方式反映生活。

所谓文学的内在存在形式,也就是文学本身的形式,换句话说,就是文学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

歌德认为:“艺术并不打算在深度与广度上与自然竞争,它停留于自然现象的表面;但是它有着自己的深度,自己的力量。它借助于在这些表面现象中见出合规律性的性格、尽善尽美的和谐一致、登峰造极的美、雍容华贵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激情,从而将这些现象的最强烈的瞬间定形化。”[8]卡西尔解释说:“这种对‘现象的最强烈的瞬间’的定型既不是对物理事物的摹仿也不是强烈感情的流溢。它是对实在的再解释,不过不是靠概念而是靠直观,不是以思想为媒介而是以感性形式为媒介。”[8]苏珊·朗格认为,文学并不是词语的连缀,“一串连缀起来的词语并不比餐桌上的一摞盘碟更有资格充当创造物”,“诗人用语言创造了一种幻象,一种纯粹的幻象,它是非推论性符号的形式”。“在现实生活中事件的外观是支离破碎的,是转瞬即逝的,而又常常是扑朔迷离的……诗人务求创造‘经验’的外观,感受和记忆的事件的外貌,并把它们组织起来,于是它们形成了一种纯粹而完全的经验的现实,一个虚幻生活的片断”。[9]从物质的角度看,文学是以语言或者说文字的形式存在着的。然而,一串词语的连缀并不说明什么,只有当它们通过一定的形式组织起来,形成了某种形象的时候,才能成为文学作品。如李白的《静夜思》,20个字可以有无数种组合方式,但只有以李白所用的形式组织起来,才有可能构成形象,成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可见文学作品的物质存在形式不能成为文学作品真正的存在形式,文学作品的存在形式,只能是形象。它所表现的内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是以具体的感性形式即形象表现出来。

自然,文学也要表现思想,但这些思想也必须隐含在形象之中。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表达了十分深邃的思想,但这思想是隐藏在形象之中的,我们无法直接把握,我们看到的只是形象,要把握这些思想就得对形象进行分析。即使是一些目的在直接表达某种思想的作品,它也必须把这种思想用形象表达出来。如默里克的《猎人之歌》:

小鸟在白雪中的足迹多么纤巧,

当它在高山顶上闲游浪荡;

我的爱人可爱的小手更为纤巧,

当它写一封书信寄往他乡。

短诗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赞美爱人的小手和心灵的美丽。但作者却采用了循环往复的咏唱,巧妙的比喻,使这种赞美之情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表达出来。

论证了文学的外在表现形态和内在存在形式都是形象,它正是凭借形象,与人类其他精神活动区分开来,我们也就从另一个角度论证了文学的形象本质。

认为文学的本质是形象,有可能遇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反驳:一是认为形象没有普遍性,有些作品没有形象;一是认为形象没有特殊性,有些非文学作品也有形象。既然如此,把形象看作文学的本质便缺乏说服力。我们必须回答这两个问题。

认为形象没有普遍性,这是反对形象本质论者常常提及的一个理由。俄国形式主义、结构主义都持这种观点。什克洛夫斯基写道:“经过四分之一世纪的努力,奥夫相尼科─库里科夫斯基院士终于不得不把抒情诗、建筑和音乐划为无形象艺术的特殊种类……如此看来,有些具有广阔领域的艺术,并不是一种思维方式;然而属于这一领域的艺术之一的抒情诗(就这词的狭义而言)却又与‘形象’艺术完全相像,它们都要运用语言,尤为重要的是形象艺术向无形象艺术的转变完全是不知不觉的,而我们对它们的感受也颇相类似。”[4]什克洛夫斯基之所以持这种观点,其理论基点之一便是把形象特别是文学形象理解为视觉形象。[10]然而,形象并不局限于视觉方面,它诉诸人的整个感官与心灵。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作品的内容通过一个个的文字,经过我们的想象,呈现为活生生的生活,这些生活有些我们可能看不到它,然而我们能够感觉到它。正像现实生活中,我们看不到人的内心活动,但我们能够感受到一样。这些能感受到的生活自然也是生活,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就是形象。它们与那些用概念、判断、推理表现出来的抽象的思想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与那部分可以诉诸视觉的生活有着本质的共同之处。它们都保持着生活的全部的感性形态,因此它们都是形象。

明白了这一点,再回过头来讨论形象没有普遍性的看法,问题便明朗了。什克洛夫斯基提出形象没有普遍性,主要有两个理由:其一,形象不能包括所有的艺术种类,有些种类的艺术没有形象;其二,形象与非形象之间的界限不分明,难以区分。他特别举出抒情诗作为例证。但是,既然形象不限于视觉方面,他的这一例证也就缺乏力量。抒情诗抒发感情,大致有两种主要方法,一种是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描写,把情感显现出来。即中国古人所谓的情景交融,或者按照艾略特所说,寻找“客观对应物”的方法。另一种是直接把情感描绘出来。前一种类型的抒情诗里无疑是有形象的,即使按照反形象本质论者的观点也是如此。后一种类型的抒情诗里是否也有形象?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它虽然没有描写客观事物的感性形态,却描写了主观情感的感性形态。如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中的确没有描写什么客观事物,然而它描写了一种独特的感受。诗人从“天地之悠悠”中感悟到了什么?他“怆然”什么?为何“涕下”?也许他知道,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总之,诗中没有表达出来。诗中描写的,只是诗人独登高台,抚今追昔,百感交集,涕泪交流的那种具体现象。至于这种现象包含了什么思想,有什么哲理,则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诗的形象性就体现在这里。

既然任何文学作品都有形象,那么,文学作品中也就不存在形象与非形象的界限,无需我们去区分。什克洛夫斯基关于形象没有普遍性的第二个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说,认为形象无普遍性的着眼点是文学内部的关系的话,那么,认为形象无特殊性的着眼点则是文学的外部关系。有的评论家认为,不光文学作品中有形象,许多非文学作品如宗教书籍、演讲,政治、哲学著作中都有形象,甚至动物、植物等自然界的客观事物也有形象。因此,形象只是文学作品的外部特征之一,而不是文学的本质。

与人类语言的其他一些重要的术语一样,形象也是一个负载过多的术语。各种各样的意思不断地堆积到它的身上,其本身的意义反而模糊了。因此,要讨论形象有无特殊性,首先应该把一些不应该由其担当的意义从它身上卸去。我们认为,形象的本质是生活,是通过人们的创造所表现出来的保持着全部感性形态的生活。艺术家的想象“用图画般的感性表象去了解和创造观念和形象,显示出人类的最深刻最普遍的旨趣”。[6]形象只涉及客观事物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不涉及客观事物的内在实质。据此,我们首先可以把形象和物象区别开来。所谓物象,指的是客观事物的外在表现形式,可以由我们的感官所感知。物象总是与具有这物象的事物的内在实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老虎的物象,它由老虎的空间形状,颜色、毛皮等组成,但在这物象里面,是强健的筋骨、发达的肌肉、肉食动物的消化系统等,而画中的老虎则只取了现实中的老虎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其内在的实质无关。其次,我们还应把形象与语言的形象性区别开来。所谓语言的形象性,指的是运用比喻、拟人、借代、夸张等修辞手法使语言的表达变得具体、鲜明、生动。它与形象有一定的联系,因为形象也要求具体、鲜明、生动。但两者仍有着本质的区别。形象的本质是感性的生活,语言的形象性涉及的则是语言的表达方式。在一些非文学作品中,作者为了使文章变得鲜明、生动,具有感染力,常常运用一些形象的表达方式。但这还不能说是形象,只能说是形象的语言,或语言的形象性。因此,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远比人们所认为的要少。

应该承认,非文学作品中也有形象,而且与文学作品中的形象也有某些相似之处,但之间的区别也很明显。首先,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一般都是单独存在的,散见于其他的文字之中,而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则是一种系列的组合,是作品的主体。其次,在文学作品中,形象占据着中心位置,它既是作品的主体,又是作品的目的,其他的一切都是为塑造形象服务的。文学作品中,即使有议论,这议论也要服从塑造形象的需要,本身并不能成为作品的目的。

由此可见,文学作品和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虽然有些一致的地方,但在作用与地位等方面,却是大不一样的。我们完全可以据此把它们区别开来。因此,说文学作品中的形象无特殊性,也是不正确的。

参考文献:

[1]赵炎秋论文学形象的形成过程[J]中国文学研究,1999,(4):1-9

[2]赵炎秋论西方语言论文论的局限[A]新批评文丛第二辑[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16-30

[3]赵炎秋不结果的无花树———论西方语言论文论对文学语言特性的探寻[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5):50-55

[4]什克洛夫斯基等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C]北京:三联书店,1989

[5]罗兰·巴尔特批评文集[M]巴黎:色伊,1964

[6]黑格尔美学:第1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7]赵炎秋论文学形象的语言构成[J]文学评论,1996,(4):62-70

篇(9)

讨论文学的本质,首先有一个讨论的角度和出发点的问题。因为文学是复杂的,任何复杂的事物其本质也不会是单一的。不同的角度和出发点,得出的结论也肯定不会一样。国内一般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探讨文学的本质,从而得出文学是一种审美的意识形态,更具体地说,是一种用语言来塑造形象的审美的意识形态的结论。这种学说着眼的主要是从人类的整个活动中将文学区分出来,进行的是一种形而上的探讨,未能深入到作品之中。而文学作品乃至整个文学活动作为一个具体、复杂、系统的整体,对其本质的探讨不能仅仅着眼于整个的人类活动,满足于将它与人类的其他活动区分开来,更应着眼于其本身,从中探索出更为符合其本性的结论。由此可见,意识形态说虽然正确,但也不是没有局限,它透视了文学本质的一个方面,却忽视了其他的方面,而且就文学本身来看,有些甚至是更重要的方面。

笔者以为,探讨文学本质的最重要的角度与出发点,应当是也只能是文学作品。这不仅是因为在文学四要素中,作品处于核心的地位,也是因为作品是文学的思想、形式、功能等唯一的具有物化形式的载体,还因为在供我们研究的文学材料中,作品是最为可靠、最为准确、最为长久、也最便于操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说,文学的本质,归根到底是由文学作品的本质决定的。因此从作品切入,是把握文学本质的最好的途径。

从作品的角度出发,文学有两大要素,一是它所表现的生活,一是它用来表现这种生活的语言。在我们看来,表现在作品中的生活就是形象,因为形象不是别的,就是形式化了的生活,即是经过作家主体的把握、转换,去掉了其物质实在,只留下其感性形式的生活。[1]从这个角度出发,文学的本质便只可能有两个,或者是形象,或者是语言。

西方语言论文论反对文学的形象本质,强调文学的本质在于语言。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因为第一,西方语言论文论的语言本质论是建立在“现实是语言的建构”和“语言的现实决定着思想的现实”这两大理论支柱之上的,而这两个命题虽然有片面的正确性,但在总体上却是不正确的,无法撑起语言本质论的大厦。[2]第二,不光文学文本由语言构成,非文学文本也是由语言构成的。要肯定文学的语言本质,首先得确定文学语言与非文学语言的区别。而在我们看来,文学语言的特性不是别的,就是它的构象性。这可以从三个方面加以阐述。

1文学语言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自足体,总要表现出一定的生活内容。

俄国形式主义认为,文学是一个独立有序的自足体,它一方面独立于政治、道德、宗教等意识形态与上层建筑,一方面独立于社会生活。什克洛夫斯基宣称:“艺术永远是独立于生活的,它的颜色从不反映飘扬在城堡上空的旗帜的颜色。”[4]结构主义认为,文学语言不指向客观世界,不与客观世界发生关系。罗兰·巴尔特断言:“文学的实践活动是一种绝对的不及物的活动。”[5]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即使不从理论的角度,仅仅根据常识判断,文学语言也总是要指向外部世界的,因为它总是要表现出一定的东西。哪怕作者是自言自语,这自言自语的语言也是有意义的,而这意义便是由客观世界赋予,并与客观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语言论文论认为文学语言与客观世界无关,不反映现实的生活,其主要的理由有两条。第一,语言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不确定的,语言符号与它所指称、描述的现实之间存在着一种结构性的偏离,人们无法借助语言,从主体的此岸到达客观现实的彼岸,也不能到达主观心理现实的彼岸。既然如此,语言所呈现的世界便不是客观的世界,而是语言自己构建的。第二,文学语言描写的世界是作家想象的结果,是虚构的,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我们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虽然存在着某些滑动与偏离的现象,但这只是两者关系中的次要的一面,其主导的一面则是相应的与确定的。语言并不是纯思辨的产物,它是在人们长期的社会实践中逐步产生、发展、完善的,其用法与意义也是由此确定的。西方现代语言学的创始人之一索绪尔其实也承认了这一点。他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专横的、武断的、约定俗成的。既然如此,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便是直接的、基本稳定的。人们完全能够通过语言,从主体的此岸到达客观现实的彼岸,到达主观心理现实的彼岸。因此,语言不是与客观现象无关,而是紧密相联,语言所呈现的世界并不是它的自我构建,而是它所反映的。另一方面,文学语言所表现的世界的确是虚构的,但这虚构并不是无本之木,它离不开客观的现实生活。作者的虚构即使再怪诞也离不开生活的基础,需要生活所提供的素材,作品的内容是生活的反映,读者的阅读也要以生活为参照系。既然如此,文学语言便与现实生活有着各种牵连,不是不及物的了。

由此可见,文学语言是不可能与客观世界也即生活脱钩的,它总要指向客观的世界,表现出生活的某些内容。

2文学语言表现的是感性具体的生活。

文学与科学的反映对象都是生活,但两者又有明显的不同。科学从现象出发,目的却是隐藏在现象背后的本质和规律,一旦抓住了这些东西,便要抛开现象,运用定义、公式、概念、判断、推理等将它们表现出来。而文学却始终不离开感性具体的生活现象。它虽然也要表现本质与规律,但却是通过对这些感性具体的生活的细腻描写,将本质与规律间接地暗示出来,而不是用抽象的形式,将它们直接地表述出来。

进一步考察,文学表现的,还不是整个的感性具体的生活,而只是这些生活的感性形式。黑格尔认为:“艺术作品尽管有感性的存在,却没有感性的具体存在。”“尽管它还是感性的,它却不复是单纯的物质存在,像石头、植物和有机生命那样。艺术作品中的感性事物本身就同时是一种观念性的东西,但是它又不像思想的那种观念性,因为它还作为外在事物而呈现出来。”[6]生活是一个复杂的实体,既有外在的表现形态,又有内在的物质实在。人们可以从外观上把握它,也可以以概念的形式把握它。然而文学把握的,只是它外在的表现形态。因为文学无法进入生活的内在的实质,它只能提取生活外在的感性形式,作为自己表现的对象。比如一个人,他有外部的表现形态如外貌、表情等,同时也有内部的物质实在如骨、肉、内脏等,一幅画要将这个人表现出来。它能表现的只是他的外部感性形式,内在的物质实在是表现不出来的。文学也是如此。

自然,文学不仅能够表现外部世界,也能表现人的内心世界如思想、感情等。但这些思想感情本身仍有感性的表现形式和抽象的实在的区分,文学表现的,仍是那感性的表现形式,而不是思想、感情的抽象的概念。自然,由于文学是用语言来表现自己所反映的生活的,说文学表现的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也就意味着文学语言表现的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这种感性形态表现在文学中,也就是形象。

3文学语言总是运用各种手段,调动自己塑造形象的潜能,以满足表现具体生活的感性形态的需要。

语言由语词构成,语词的核心是词义,词义的核心是概念,概念总是抽象一般的。因此从本质上说,语言更适合于表现抽象的思想。而文学语言要表现的,则是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要达到这一目的,文学语言便必须采用种种手段,调动自己本身所具有的潜能。我们这里所说的潜能,指的是语词的具体特殊的一面。语词从总体上看虽然是抽象的,但它却是从若干个别事物中提取出来的,在保持抽象意义的同时,它又与个别具体的事物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另一方面,人们理解语词总是以自己的生活经验为基础的,而这些生活经验总是感性具体的。要理解概念的时候,人们必然要把这些感性具体的东西与概念联系起来。因此语言在普遍一般的下面,还有具体特殊的一面。只是这具体特殊的一面在一般情况下是次要的,被普遍一般所掩盖了的。而文学语言就是要通过各种手段,使这具体特殊的一面突出、放大出来,使自己带有一定的具象性,从而适应表现具体特殊的生活的需要。文学创作中常见的种种手段,如语词的组合,修辞的运用,言语的偏离,语境的构建,等等,实际上都是为了突出语言具象的一面,从而为表现感性生活,塑造形象服务。[7]

可见,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的根本区别就在于:科学语言执著于语言普遍一般的一面,表现抽象的思想,而文学语言则要运用种种手段突出自己具体特殊的一面,以达到表现具体的生活的感性形态的目的。由于形象就是表现在文学作品中的感性的生活,因此我们说,文学语言的特性就是它的形象性。

明乎此,文学的本质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既然文学语言的特性就在它的构象性,其本身并不是自足的,而是指向外部世界,目的在表现生活,塑造形象,那么,文学的本质就不在语言,而在语言所描绘的形象。

文学的形象本质,我们还可以从它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的角度加以探讨。本质并不是什么虚幻的、强加在事物身上的东西。它真实地存在于事物的本身,决定着事物的性质、面貌和发展。文学的本质也必然地要表现到它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上来,决定着它的结构与特点,构成文学与人类其他精神活动的根本区别。反过来,确定了文学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内在存在形式同人类其他精神活动的相应方面的根本区别,也就确定了文学的本质。

所谓文学的外在表现形式也就是文学反映生活的形式。人类的精神活动及其产品是多种多样的,文学只是其中的一种。总的来说,它们反映的都是生活,广义的生活。但反映的方式却有不同。科学、哲学等用抽象的方式反映生活,而文学则用形象的方式反映生活。

所谓文学的内在存在形式,也就是文学本身的形式,换句话说,就是文学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

歌德认为:“艺术并不打算在深度与广度上与自然竞争,它停留于自然现象的表面;但是它有着自己的深度,自己的力量。它借助于在这些表面现象中见出合规律性的性格、尽善尽美的和谐一致、登峰造极的美、雍容华贵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激情,从而将这些现象的最强烈的瞬间定形化。”[8]卡西尔解释说:“这种对‘现象的最强烈的瞬间’的定型既不是对物理事物的摹仿也不是强烈感情的流溢。它是对实在的再解释,不过不是靠概念而是靠直观,不是以思想为媒介而是以感性形式为媒介。”[8]苏珊·朗格认为,文学并不是词语的连缀,“一串连缀起来的词语并不比餐桌上的一摞盘碟更有资格充当创造物”,“诗人用语言创造了一种幻象,一种纯粹的幻象,它是非推论性符号的形式”。“在现实生活中事件的外观是支离破碎的,是转瞬即逝的,而又常常是扑朔迷离的……诗人务求创造‘经验’的外观,感受和记忆的事件的外貌,并把它们组织起来,于是它们形成了一种纯粹而完全的经验的现实,一个虚幻生活的片断”。[9]从物质的角度看,文学是以语言或者说文字的形式存在着的。然而,一串词语的连缀并不说明什么,只有当它们通过一定的形式组织起来,形成了某种形象的时候,才能成为文学作品。如李白的《静夜思》,20个字可以有无数种组合方式,但只有以李白所用的形式组织起来,才有可能构成形象,成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可见文学作品的物质存在形式不能成为文学作品真正的存在形式,文学作品的存在形式,只能是形象。它所表现的内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是以具体的感性形式即形象表现出来。

自然,文学也要表现思想,但这些思想也必须隐含在形象之中。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表达了十分深邃的思想,但这思想是隐藏在形象之中的,我们无法直接把握,我们看到的只是形象,要把握这些思想就得对形象进行分析。即使是一些目的在直接表达某种思想的作品,它也必须把这种思想用形象表达出来。如默里克的《猎人之歌》:

小鸟在白雪中的足迹多么纤巧,

当它在高山顶上闲游浪荡;

我的爱人可爱的小手更为纤巧,

当它写一封书信寄往他乡。

短诗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赞美爱人的小手和心灵的美丽。但作者却采用了循环往复的咏唱,巧妙的比喻,使这种赞美之情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表达出来。

论证了文学的外在表现形态和内在存在形式都是形象,它正是凭借形象,与人类其他精神活动区分开来,我们也就从另一个角度论证了文学的形象本质。

认为文学的本质是形象,有可能遇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反驳:一是认为形象没有普遍性,有些作品没有形象;一是认为形象没有特殊性,有些非文学作品也有形象。既然如此,把形象看作文学的本质便缺乏说服力。我们必须回答这两个问题。

认为形象没有普遍性,这是反对形象本质论者常常提及的一个理由。俄国形式主义、结构主义都持这种观点。什克洛夫斯基写道:“经过四分之一世纪的努力,奥夫相尼科─库里科夫斯基院士终于不得不把抒情诗、建筑和音乐划为无形象艺术的特殊种类……如此看来,有些具有广阔领域的艺术,并不是一种思维方式;然而属于这一领域的艺术之一的抒情诗(就这词的狭义而言)却又与‘形象’艺术完全相像,它们都要运用语言,尤为重要的是形象艺术向无形象艺术的转变完全是不知不觉的,而我们对它们的感受也颇相类似。”[4]什克洛夫斯基之所以持这种观点,其理论基点之一便是把形象特别是文学形象理解为视觉形象。[10]然而,形象并不局限于视觉方面,它诉诸人的整个感官与心灵。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作品的内容通过一个个的文字,经过我们的想象,呈现为活生生的生活,这些生活有些我们可能看不到它,然而我们能够感觉到它。正像现实生活中,我们看不到人的内心活动,但我们能够感受到一样。这些能感受到的生活自然也是生活,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就是形象。它们与那些用概念、判断、推理表现出来的抽象的思想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与那部分可以诉诸视觉的生活有着本质的共同之处。它们都保持着生活的全部的感性形态,因此它们都是形象。

明白了这一点,再回过头来讨论形象没有普遍性的看法,问题便明朗了。什克洛夫斯基提出形象没有普遍性,主要有两个理由:其一,形象不能包括所有的艺术种类,有些种类的艺术没有形象;其二,形象与非形象之间的界限不分明,难以区分。他特别举出抒情诗作为例证。但是,既然形象不限于视觉方面,他的这一例证也就缺乏力量。抒情诗抒发感情,大致有两种主要方法,一种是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描写,把情感显现出来。即中国古人所谓的情景交融,或者按照艾略特所说,寻找“客观对应物”的方法。另一种是直接把情感描绘出来。前一种类型的抒情诗里无疑是有形象的,即使按照反形象本质论者的观点也是如此。后一种类型的抒情诗里是否也有形象?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它虽然没有描写客观事物的感性形态,却描写了主观情感的感性形态。如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中的确没有描写什么客观事物,然而它描写了一种独特的感受。诗人从“天地之悠悠”中感悟到了什么?他“怆然”什么?为何“涕下”?也许他知道,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总之,诗中没有表达出来。诗中描写的,只是诗人独登高台,抚今追昔,百感交集,涕泪交流的那种具体现象。至于这种现象包含了什么思想,有什么哲理,则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诗的形象性就体现在这里。

既然任何文学作品都有形象,那么,文学作品中也就不存在形象与非形象的界限,无需我们去区分。什克洛夫斯基关于形象没有普遍性的第二个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说,认为形象无普遍性的着眼点是文学内部的关系的话,那么,认为形象无特殊性的着眼点则是文学的外部关系。有的评论家认为,不光文学作品中有形象,许多非文学作品如宗教书籍、演讲,政治、哲学著作中都有形象,甚至动物、植物等自然界的客观事物也有形象。因此,形象只是文学作品的外部特征之一,而不是文学的本质。

与人类语言的其他一些重要的术语一样,形象也是一个负载过多的术语。各种各样的意思不断地堆积到它的身上,其本身的意义反而模糊了。因此,要讨论形象有无特殊性,首先应该把一些不应该由其担当的意义从它身上卸去。我们认为,形象的本质是生活,是通过人们的创造所表现出来的保持着全部感性形态的生活。艺术家的想象“用图画般的感性表象去了解和创造观念和形象,显示出人类的最深刻最普遍的旨趣”。[6]形象只涉及客观事物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不涉及客观事物的内在实质。据此,我们首先可以把形象和物象区别开来。所谓物象,指的是客观事物的外在表现形式,可以由我们的感官所感知。物象总是与具有这物象的事物的内在实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老虎的物象,它由老虎的空间形状,颜色、毛皮等组成,但在这物象里面,是强健的筋骨、发达的肌肉、肉食动物的消化系统等,而画中的老虎则只取了现实中的老虎的外在表现形式,与其内在的实质无关。其次,我们还应把形象与语言的形象性区别开来。所谓语言的形象性,指的是运用比喻、拟人、借代、夸张等修辞手法使语言的表达变得具体、鲜明、生动。它与形象有一定的联系,因为形象也要求具体、鲜明、生动。但两者仍有着本质的区别。形象的本质是感性的生活,语言的形象性涉及的则是语言的表达方式。在一些非文学作品中,作者为了使文章变得鲜明、生动,具有感染力,常常运用一些形象的表达方式。但这还不能说是形象,只能说是形象的语言,或语言的形象性。因此,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远比人们所认为的要少。

应该承认,非文学作品中也有形象,而且与文学作品中的形象也有某些相似之处,但之间的区别也很明显。首先,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一般都是单独存在的,散见于其他的文字之中,而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则是一种系列的组合,是作品的主体。其次,在文学作品中,形象占据着中心位置,它既是作品的主体,又是作品的目的,其他的一切都是为塑造形象服务的。文学作品中,即使有议论,这议论也要服从塑造形象的需要,本身并不能成为作品的目的。

由此可见,文学作品和非文学作品中的形象虽然有些一致的地方,但在作用与地位等方面,却是大不一样的。我们完全可以据此把它们区别开来。因此,说文学作品中的形象无特殊性,也是不正确的。

参考文献:

[1]赵炎秋论文学形象的形成过程[J]中国文学研究,1999,(4):1-9

[2]赵炎秋论西方语言论文论的局限[A]新批评文丛第二辑[C]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16-30

[3]赵炎秋不结果的无花树———论西方语言论文论对文学语言特性的探寻[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6,(5):50-55

[4]什克洛夫斯基等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C]北京:三联书店,1989

[5]罗兰·巴尔特批评文集[M]巴黎:色伊,1964

[6]黑格尔美学:第1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7]赵炎秋论文学形象的语言构成[J]文学评论,1996,(4):62-70

篇(10)

在流派众多、争斗激烈的明代,竟陵派“另立幽深孤峭”【】]之宗,一时“海内称诗者靡然从之。”l。他们评点的《诗归》,人们曾“家置一编,奉知如尼丘删定。”【其影响达“三十余年-[43。然而,清代以后,竞陵诗学使被摈弃垢病,斥为“狂诞”[、“浅率”[,甚至日为“鬼趣”[、“兵象”[。直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其诗歌和诗学才重为人所重视。竟陵派针对公安派粗俗、浅率之弊,提出了“真诗”的主张。其阴柔审美趋向是中国诗学中与阳刚并行互渗的一极,体现了华夏美学中阴阳协调贵中和的精神,清与厚两极正是竟陵诗学在此方面的表现。其诗学上承沧浪、后启渔洋,针砭时弊,“以厚为诗学以灵为诗心”[。],有着独到精深的见解,本文试从其对“真诗的追求;“清”与“厚”美学范畴及其关系,以及“诗为活物”的诗歌鉴赏论等方面进行论述。

                                 一

    “真诗者,精神所为也,察其幽情单绪,孤行静寄于喧杂之中,而乃以其虚怀定力,独往游于寥廓之外。钟惺这段最为人熟知的名言揭橥了其诗学理论的核心,即文学的本质在于创作主体感情的抒发,“作诗者一情独径,万象具开,口忽然吟.手忽然书,”所作即是真诗【1。真诗这一提法屡见于明代诗学理论。如李梦阳说:“予之诗,非真也。…出之情寡而工之词多者也。”[1。]屠隆说:“世有心溺圭组,口胃烟霞,其言虽佳,其味必短。何者?为其非真也。。他们提出的看法无非是要求诗作有作者个人的真情实感。而钟惺说的真精神则是指“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后人之心目,使其心目有所止焉,如是而矣”[】竟陵派的诗学理论,真诗有两个方面,一则近似公安派,要求独抒性灵,有自己的独特感受;二则是其所言性情不尽同于公安,而是要求诗歌表现的精神与古人合,具有人类千古共有的诗心。作诗必“务求古人精神所在”,[】就如施莱格尔所说的“诗的本分是再现永恒的东西亦即在所有时间和所有地方都有意味和美感的东西。”n这就给个人的情感以限定,体会到在艺术创造中表现出的情感不仅仅是简单的个人情感的胡乱发泄,要求艺术作品中表现的性情是经过诗人改造提高后符合人类大众共同的心理机制,能够使读者的阅读过程中产生一种与作者息息相通的情感,这种“诗意情感”才是真诗所产生的源头。如果作者不明白这一道理的话,一味泛滥情感,就会如同公安后学那样,“效颦学语,其究为俚俗,为纤巧,为莽荡。”]只能使诗歌变得俗不可耐。钟惺还说“见古人诗久传者,反若今人新作诗。……仓卒中,古今人我,心目为之一易-i:ls]。这恰如施莱格尔所说的“最老的过去的诗人是荷马,但在我们看来他也是以最生动、最清新的方式描写现在的诗人,每一个真正的诗人都是把自己的时代带入过去。”[】也就是说在阅读中读者与作者对话,彼此视界交融互换,诗歌中亘古不变之性情历历浮现在眼前,正如施莱格尔所言,诗歌“拥抱过去、现在和将来,真实生动地再现永恒而完美的时间。眦州在探索诗中的性情的历时性本质时,钟惺先于黄宗羲“有一时之性情,有千古之性情”的观点.提出何谓真性情的理论,是具有其独到的价值的。

竟陵诗论一向遭人诟病就是其“孤怀”、“孤诣-i:z1]-幽情单绪”[2,论者以为“把诗文创作引向一条更为狭窄之路”,“识堕于魔而趣沉于鬼”,[2实则此为一大偏见,钟惺所说的“幽情单绪,孤行静寄”、“虚怀定力眦。]与谭元春所说的“夫人有孤怀,有孤诣,其名必孤,行于古今之间,不肯遍落寥廓,而世有一二赏心之人,独为人咨嗟彷皇者,此诗品也”[2,实则来源于道家美学与禅宗思想,亦有独特的理论价值。

首先注意到他们说作诗要远离“喧闹”,要傲到“凡为诗者,非特此纳交也,所赏人诗者,非为我交好也-[zt],指出“今诗人皆文人也。文人为诗,则欲有诗之名,则其诗不得不求工者,势也。……愚以为名无损益于诗,而盛名之下,使不善处名者,心为之不虚,而力为之不实。见诗出而名为之,是则诗而已。”[2b]这些见解都是针对源自中唐以后诗歌的俗化倾向,诗日益成为人社会交往的工具,作诗成为正统文人酬答应和的公事来说的。王国维说:“诗至唐中后叶以后,殆为羔雁之具也。叽诗逐渐“非诗化”了,人们学诗作诗不过为求名附庸风雅罢了。此种现象明代尤盛。诗人吴乔说:“诗坏于明,而明诗又坏于应酬。……唐人赠诗已多,明朝之诗,惟此为事。唐人专心于诗,故应酬之外,自有好诗。明人之诗,乃时文之尸居余气,专为应酬而学诗,学成亦不过为人事之用,舍二李何适矣!-e3o]竞陵之所以要追求孤怀,孤诣,远离市井,不能不说与当时诗歌为“求名、纳交”而滥作之风有关。

其次,钟惺、谭元春所学、广涉三教,对佛、儒尤有研究,钟曾著《如说》,谭曾著《遇庄》。因而钟、谭诗论也受佛道影响。宗炳主张“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刘勰主张:“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这些美学思想都提倡人们彻底从自己内心排除利益观念,离形去智,来观照万物的根源——道。钟惺所说的“孤行静寂于喧杂之中”正类同于“澄怀”。钟、谭亦受佛教思想影响,佛教所谓的“定”,是说要心定一境,不能散动,与钟惺认为创作者不能在喧氛中迷其智识,而要心定神闲类同。所以竟陵上述论点亦包含有关于审美心境的正确认识,正所谓“不孤不足以托想-e313。

其三,钟惺所说的“乃以虚怀定力,独往冥游于寥廓之外”,既指明了作诗要学习古人那样具有幽独特立的感情,说明在处理这种感情时要“伫然凝思,思接千载”,独往来于天地之间。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其用一“冥”字,这是指人的心灵在虚静冥想状态。通过“虚怀冥想”,诗人就可无拘无柬的漫游天地,去寻觅那真精神了。所以在下文钟惺说:“如访者之几于一逢,求者之幸于一获,入者之欣于一室。”纠据此看来,钟惺认为真诗的产生必先有孤怀——即独到的感情;中经虚静——排除外界功利干扰;再历冥想——即对自己曾经体验过的感情进行反复的观照,使之“行于古今之间”,以期对这种另具心眼的感情提高、升华成为竟陵派所言的“真性情”。冥想是个人的情感转化为真性情的关键。谭元春说:“冥心放怀,期在必厚。蚍踟此中冥心与放怀是一对矛盾,既要求诗人舒散怀抱,释放主体情感,又要求他冥心潜思,以达到竟陵派理想的审美风格——厚。由此可知,钟、谭十分清楚地认识到激情与冥思的对立统一关系,正如英国十九世纪诗人华兹华斯所说一样,一方面指出“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es4],可另一方面又强调诗“起源于在平静回忆起来的情感,诗人沉思这种情感直到一种反应使平静逐渐流逝,就有一种与诗人所沉思的情感相似的情感逐渐发生,确实存在于诗人的心中。成功的诗作从这种情形开始。”[35]也就是说简单发泄个人情感不是真诗,必须从凝神入思才能得真诗。当然,竟陵诗学关于真诗的理论成长于晚明那种变乱纷乘、道德浇漓的环境,必然折射出作家的心态和时代气息——过于强调幽情默想,但藉此就一笔抹杀其中所包蕴的丰富内涵,那么就过于简单化了。

                                二

    竟陵诗歌风格论拈出“清”、“厚”二字。钟惺曾写道:“诗,清物也。其体好逸,劳则否;其地喜清,秽则否;其境取幽,杂则否;其味宜淡,浓则否;其游止贵旷,拘则否;夫日取不欲闻之语,不欲见之事,不欲与之人,而以孤衷峭性勉强应酬,使吾耳目形骸为之用,而欲其性情渊夷,神明恬寂,作比兴风雅之言,其趣不已远乎。36]钟惺在此处提出了诗体必清的观点,反对诗人周旋于“不欲闻之语,不欲见之事,不欲与之人”之中,其见解与前述求真诗中要求孤怀、孤诣是一致的。钟惺认为诗人具有孤怀、孤诣,其体到清,艺术风格与人格感情一致。在这里钟惺从自我那种由用世绝望后转向自我适意所形成的“冷如万年冰,纯如无字碑叽。]的孤傲人格境界出发,突出要求审美创造主体与其艺术作品风格一致性,并把自己性情所喜好的清幽风格当作诗歌艺术风格的绝对要求,自然有取径促窄之敝,导致这种观点的原因除个人与当时的社会因素外,还可以根源到中国封建文人柔顺的性格。在追求儒家建功用世理想受挫时转而龟宿在自我清高的圈子里以示独立人格的共同心理品格,从这一方面说来,在强调风格即人的中国文学中表现出似钟惺所说的清幽风格的作品特别多,也难怪钟惺把其当诗歌的必然风格。

竟陵诗歌风格论富于理论价值的是“厚”。钟惺说“曹能始谓第与谭友夏诗,清新而不免于痕,……夫所谓有痕与好尽,正不厚之说也……至于痕则未可强融,须由清新人厚救之。”清新而有痕,当指清幽新奇,即如《四库提要》所说的“点逗一二新隽字句,矜为玄妙。”[38]钟惺看到一味追求幽奇,可能陷入空虚奇诡,以厚来补救。那么,何谓厚呢?在‘唐诗归》中钟、谭评点说:“初盛唐之妙,未有不出于厚者。”[39]“诗至中晚而衰,衰在淡,淡至极妙,而初盛之诗始亡。”e4o]“中晚之异于初盛,以其俊耳,刘文房犹从朴入。然盛唐俊处皆朴,中晚大朴处皆俊。文房氯有极厚者,语有极真者,真到极快透处,便不免妨其厚。州“看中晚唐诗,但当采其妙处耳,不必问其某处似初盛与否。蚍]“(曹鄄)此君艳诗好手,以快情急响为妙,而少含蓄,若含蓄则不能妙,选者无处着手矣。采其妙处,而其余当耐之,此看中晚诗法也。巩‘3]从上述评点分析:中晚诗风与初盛诗风相对,厚与淡相对,朴与俊相对,含蓄与快情急响相对,可见厚就是朴茂、含蓄、浑厚的风格。又如在《古诗归》中,钟、谭评陶渊明诗说:“储、王古诗极深厚处,方能仿佛陶诗。……古人论诗文日朴老,日清新,日雄浑,日积厚流光,不朴不茂,不深不清,不雄不浑,不厚不光,了此可读陶诗。竹[‘4]可见他们认为厚就是一种朴茂含浑的诗风。

从《古诗归》与《唐诗归》评点情况看,竟陵诗学特别推重苏李诗、《古诗十九首》、汉魏、陶渊明、储兴羲、王盂、高岑、杜甫沿袭下来的诗学传统,在评价时大都冠以“厚”、“极厚”字眼。由此得知,竟陵诗学传统虽然极力追踪清新自然的陶、王一派诗风,但从那种兴象玲珑,寄蕴淡远的诗风中发觉,如果诗中无味外味,象味象,一味新奇,就只能是:“同一妙语妙想,当其离心人手,离手入眼时,作者与读者有所落然于心目,而今反觉味长;有所跃然于心目,而今反觉易尽者,何故?落然者,以其深厚,而跃然者,以其新奇。”l|新奇的诗风图能一时咳人眼目,过后便觉味淡,深厚的诗风初时不引人注意,却能耐咀嚼。只有清且厚综合,方为上乘。

朴厚的风格由何而来?“厚出于灵,而灵者不能极厚。”灵指灵心,即作者的性灵。光有灵心还不行,要先“保此灵心”,后“读书养气以求其厚”。诗有“从名入,才人,兴入者”,这样“心躁而气浮”。而“从学入者,心平而气质。-e4e]钟惺认为作诗不仅要发见灵心慧性,更重要的是从学人手,养气以求得性情的陶冶,去其浮躁之病,气厚则诗必厚,这样,清与厚就能两者融合,相能益彰。

特别值得重视的是,钟惺主张诗不应该“由才人,由兴入”。诗不是简单的驰逞才力或感物吟志;不能单凭个人先天艺术创造的潜质而为,也不能单凭藉一时感情的激发,信口信手,自然成诗。诗只有本之以性情又干之以学力才能既清且厚,诗心需要的是个人的孤诣,经苦学深思升华以后的真精神。从某种角度来看,诗的清、厚关系,在钟惺那里又回到了个人独至之情与古今之真精神的起点上。有独至之慧心,方能清。有古今之真精神,方能厚。那种清而无痕、朴茂含蕴的诗风,就是由孤诣与真精神的统一而来。细观钟惺所言,在寻求真精神时所要求的是“孤行静寂于喧闹之中”,“虚怀定力冥游于寥廓之外”,在求厚的过程中,是不能从“名入、才入、兴入”,要“读书养气”,二者都要求作者摆脱功利因素的困扰,摆脱个人感情任意的渲泄;提醒诗人要读书、冥思,注意理性在诗歌创作中的指导作用,可以说竞陵诗学这种理论是对公安派后学率易诗风的深刻反思。这也是偏好清空的钟惺指出“厚”这一命题的真诣所在。总之,竟陵派的艺术风格论可以说是从其艺术本质论所派生而出的,有竞陵所说的真性情,则必有清厚诗风。

竟陵诗学的诗歌鉴赏论主要体现在对《诗经》阐释观上。明代《诗经》研究有四个学派,有墨守朱传派、兼采汉宋派、讲求古音派和创立新说派“。钟惺就属于创立新说派。钟惺吸取发汉儒董仲舒“诗无达话”的解诗方法,并对其作了比较充分的发挥。

“诗,活物也,游、夏以后,自汉至宋,无不说诗者。不必皆有当于诗,而皆可以说诗者,即在不必皆有当于诗之中。非说诗者之能如是,而诗之为物,不能不如是也。”[s们钟惺这段诗论很清晰地指明了在诗歌鉴赏过程中,读者不必完全回复到诗意的本意状态,读者可以凭借自己的理解在诗歌文本所营造的张力场中,充分发挥自己的感悟力,营造出一个新的读者心目中的文本,诗可以称为“活物”,是因为其中留有广阔的空间。后代的阅读者不断解读《诗经》,又不断地在解读中创造新的富有活力的不同于本文的《诗经》。钟惺看来,只有这样在历时性中永远拥抱未来,永远处于未完成状态的诗,才称得上经典,才能是真诗《诗经》本文只有一部,而“说诗者散而为之万,执一而用万-[s1],既不脱离文本,又听从文本蓄意的召唤,这就是钟惺所提出的鉴赏论。

篇(11)

我们说,在跋涉开拓的征途中,大家一路同行,留下无悔的岁月与你我相随,还有精彩而坚实的足迹……

你说,抛洒汗水的流年过往里,总有一些人笑着前来,哭着离开。

他说,杏坛坚守所依靠的不仅是激情,更要有深沉的信仰、洁净而坚韧的品格。

我们说,培德育贤的百年弦歌中,梦中回望,队伍中随时都能看见你我的身影……

你说,面对春蚕、红烛、园丁、师表楷模等系列“高大上”称谓,只有一笑置之。

他说,百官类别中也许没有咱一席之地,薪资明细里的工作补贴也确实较低。

我们说,咱们本不应称“主任”,形形的主任中只有我们特异;如果世间耸起主任的金字塔,那么我们既是峰顶又是塔基。

你说,工作忙碌繁杂,事务千头万绪,为何上面还拿“论文、课题”不断催逼。

他说,为了不落窠臼,破茧成蝶,超越“匠人”,着实需要实践经验的提升提炼。

我们说,用力只能及格,用心才能优秀;咱们埋头实干,兼顾科研,也免得两鬓斑白之际,引以为憾。

你说,就本质论,教育是生长、是人的发展;教育过程旨在发掘人的天性、人的潜能。

他说,就目标而言,教育是教会孩子做人;培养“人”比培养“才”更为重要。

我们说,教育不仅仅是一种技术,还应当是一种素养、一种智慧。然而归根结底,教育却是一个良心活。

你说,躬耕教育,并不奢望成名成家,只是伴随着投入与付出,肩头承载的责任如山一般沉重。

他说,作为教育同行里的中坚骨干,在自我调节和善待自己的同时,咱们依然会矢志不渝、风雨兼程。

我们说,那是因为你我心中有爱,对教育的一种热爱;为此也期待,美好的愿景都在意料之中。

你说,很多人把教育看作一项职业,把工作视为谋生的手段,实在没有所谓快乐可言。

他说,试试将其作为一项事业来做吧。倾心尽力,利人利己,始终如一。

我们说,专心致志于一项自己的事业,那样才能走得更远、更久,才能得到更高指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