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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弘扬河姆渡文化、彰显新余姚魅力”为主题的首届国际河姆渡文化节,5月26至31日在姚江之滨隆重举行。在此之前获悉主办方将安排“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和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一起纵论河姆渡文化。我与秋雨马兰夫妇一起去其乡下老家的途中谈及“文化学者与水稻之父河姆渡论道”这个题目时,秋公则认为:“袁隆平先生来我们的家乡河姆渡论道还是论稻,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闻事件,袁隆平到河姆渡来才是真正的大事。因为河姆渡是人类稻作栽培的一个重要起点,在这个层面上我只是配角而已!”
首届国际河姆渡文化节让余秋雨深深感动,联合国粮农组织的好几位代表以及不少国内外农业专家都参加了,最感动的是,我国当代最杰出的农业科学家、“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先生也参加了,因为我从河姆渡和袁隆平之间,看到了一个环绕着稻作栽培的“生态链接圈”。七千年长江流域的农耕文明,在这里首尾相衔。正是在这种首尾相衔的大圆圈中间,站立着一个安详的中国。
26日下午2点半,我与秋雨教授同车赶到河姆渡酒店,他将与袁隆平院士一起参加以“名家纵论河姆渡文化”为主题的国际河姆渡文化节记者招待会。在与100多家媒体的记者见面前,余秋雨教授拜会了年届八十的袁隆平院士。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的交谈非常愉快。袁隆平先生很熟悉余秋雨教授以前在电视中的文化讲述,余秋雨认为他们可以谈得很深,他发现自然科学家对于人文科学的基本看法,在很多方面超过人文科学领域的专业人员。
在主办者介绍了两位重量级嘉宾以后,余秋雨首先声明,“今天的主角应该是我们的当代神农氏袁隆平院士,我这次从香港临时赶回老家就是为了来陪同我们的水稻之父,我只是作为余姚人来为袁先生引路的。”对于袁隆平的到来感到非常的荣幸。他认为余姚作为一个古典的稻作化基地迎来了“中国当代、世界当代稻作文化的大功臣”,并且愿意为袁隆平做一个“敲锣打鼓开道的人”
“如果炎帝在世,一定会给袁隆平颁奖”
余秋雨说:“我们都说自己是炎黄子孙,炎帝其实是个农耕专家。今天我们不妨猜想一下,如果炎帝要给中国几千年农耕文明中做出贡献的人颁奖,会有哪几个人呢?”余秋雨认为,符合炎帝心愿的可能有四个人:“第一个接受炎帝颁奖的应该是黄帝,黄帝发明了农具,促进了农业的发展;第二个则是李冰,他建设了都江堰这个伟大的水利工程,造福一方百姓;第三个应该被颁奖的是明朝的徐光启,他写出的农学巨著《农政全书》,他的农政思想和农业技术堪称精华;第四个就是‘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他的杂交稻和超级稻解决了咱们中国13亿人吃饭的问题。”“炎帝被认为是古文明的象征,农耕文明的始祖,他应该有资格给历史上最有作为农业专家颁奖。袁先生接受炎帝的奖当之无愧,他和历史上三个农业伟人相比毫不逊色。”
余秋雨话音刚落,台下掌声一片。袁隆平起身作揖,连声说:“过奖,过奖!”余秋雨亲切地称呼袁隆平是“地头当代神农”时,袁隆平听后笑得前仰后合。“袁隆平让世界看到了中国农业文明对人类的伟大贡献,让人们免受饥饿的困扰,他的成就无可争议,他们四个人放在一起,我认为一点也不为过。”余秋雨补充说:“余姚先贤王阳明有‘知行合一’的理论,而袁隆平正是这种‘知行合一’的实践者。”
这次“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和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围绕河姆渡稻作文明,从科学、文化、历史等角度展开的一次穿越7000年的精彩对话,是首届国际河姆渡文化节的亮点之一。
河姆渡的稻作文明在中华文明中起到奠基作用
1946年出生于余姚的余秋雨教授非常自豪地说,一个古迹的发现,以最快速度进入我们中学教科书,就是河姆渡。过去要进入中学教科书或者是常识学的教科书里面,往往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只有河姆渡,发现以后没几年就进入了中国所有的最低年级教科书,也进入了全世界最低年级的教科书。这就是河姆渡在中华文明成熟之前,起到了稻作文明的奠基作用。
在人类文明史上,跨入文明的门槛到底在哪里?余秋雨说,世界一般公认的标准为文字、城邑、青铜器。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在史前就做好了准备,河姆渡的稻作哺育,在中国从史前文明进入城市文明准备过程当中,起到了极大的奠基作用。就是袁隆平先生所说的,从神农氏、炎帝、黄帝连在一起的一次宏大的奠基活动当中,有河姆渡的名字。余秋雨很赞成北京大学的一位严教授,他讲我们跨进文明门槛的时候要充分重视稻作文明,在普及这种文明的时候的重要作用。按照严教授的说法,两河文明提供了小麦文明,黄河文明提供了小米文明,长江文明提供了稻米文明。所以在跨越之前的一个及其重要的奠基,就是生态奠基,是河姆渡。为中华民族跨入文明史起到了宏大的奠基作用。
河姆渡文化的历史地位如何?余秋雨认为,河姆渡文化改变了人类的史观。过去国外有欧洲中心论,中国有黄河中心论,随着考古的不断发展,河姆渡等遗址的发现,这些论断慢慢地被了。河姆渡遗址告诉了世人,古老的文明在东方,中国长江流域也是人类文明的摇篮。
随后发掘的田螺山遗址,也是这个新的历史观的延续,而这正是河姆渡文化的另一个历史意义,就是把在中国传统史学观念中的宫廷中心论,逐渐地转化成生态中心论。老百姓的生活、吃饭穿衣,这些民生的东西是历史学家最需要注意的事。随着历史观的变化,河姆渡文化就越来越显示出它的重要性。余秋雨指出,人类正在面对一种新的史观――民生史观。民生史观关注普通人如何生活,如何建立各种文明,而河姆渡文化则带来一个重大的启发。余秋雨说,河姆渡文化发现于1973年,当时还没有结束,这正是我们的祖先在提醒我们什么是最重要的。余秋雨提醒媒体记者,到今天,考古学家认为河姆渡文化建立了一种新的历史观念,这需要传媒界和文化界引起重视,对稻谷进行挖掘的重要性远远高于对一件黄帝衣服的发现。
河姆渡的“生态文化”至关重要
余秋雨在谈到河姆渡文化时,强调了“生态文化”的重要性,他说,生态是最大的文化。余姚为什么会出现河姆渡文化,与生态环境有很大关系,这里的生态为人类提供各种生存的条件,并造就了这块平原一直能欣欣向荣。也许七千年前的河姆渡人就吃着我们今天喜欢吃的霉干菜蒸肉,还有余姚的杨梅,杨梅节做的就是生态旅游。通过生态文化,再联系到余姚有一个知行合一的哲学家王阳明,这样组合起来的旅游品牌,就很有吸引力。因此,在做旅游产品时,首先要把生态文化放在前面,其次跟上历史文化,而不是过度强调文本文化、历史文化在旅游中的重要性。
余姚除了河姆渡,还有一个宝贝,那就是杨梅,品尝杨梅最好的时间也不过在一周左右。同样,在日本,樱花的最佳观赏期也在一周左右,而全世界的很多游客,就是为了赶上樱花盛开的时候来到日本赏花,而提前半年预订机票和旅店。余姚的杨梅是否能受到这样的恩宠呢?余姚的杨梅节可以不可以像日本的樱花节一样红火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如同杨梅一样,河姆渡文化也要大家运筹帷幄、善于吆喝。中国有句俗话“酒香不怕巷子深”,而今的形势下,再好的东西,不会吆喝,没有系统的品牌化经营运作,未必能够妇孺皆知,享誉全球。事实上,很多文化现象的发掘和保护都需要时间,三星堆遗址、赤峰的红山文化都是很好的例子。“宁波要将河姆渡文化作为极其重要的一个项目进行保护,”余秋雨说,“河姆渡文化关系着整个民族的生存状态。”
河姆渡人来自何处,又迁移到何处,也是媒体关心的话题。余秋雨认为,各种可能都有。河姆渡文化是中国东南沿海一支重要的新石器文化,河姆渡先民在这里生活了2000年,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发现他们延续下来的证据。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呢?好多考古专家认为,河姆渡人从浙西山区迁移而来,问题是浙江西部的人又从哪里来,所以,我们等待着考古发现。但河姆渡人后来去了哪里,有一点可以肯定,余姚这个地方很可能被海水淹没,那就是稻作文明受到挑战,河姆渡人只能迁往内地。
余秋雨猜想:“可能是遇到了自然灾害。沿海的陆地被海水淹没后,咸水使水稻无法存活,这对文明是毁灭性的。研究发现,河姆渡遗址地层的堆积表明,河姆渡文化时期至少发生过两次持久的特大洪水。第一次发生在距今6000年前后,第二次发生在距今5000年前后。第二次洪水不仅淹没了河姆渡人的家园,而且还在遗址和南部的四明山之间冲刷出一条100余米宽的河道,使原来向北流的姚江改成向东流了。河姆渡的先民赖以为生的水稻连遭淹没,甚至颗粒无收。他们不得不开始大规模的迁徙。河姆渡文明就这样被永远地埋在了深深的地层之下。
“还有一些浪漫的考古学家说河姆渡人远航去了,我看这也有可能。如果在太平洋某个岛屿上,对岛屿上的人进行DNA测试后,找到了河姆渡人的基因,我们也不要感到很奇怪。”余秋雨说,余姚有7000多年的河姆渡文化,又有王阳明、黄宗羲等众多古圣先贤,经济发展超过了文化软实力。如何打好文化与旅游牌?余秋雨认为,对文化的理解不能太片面,古迹文化和古圣先贤是一种很好的资源,但生态文化也不容忽视。余秋雨举例说,有一年他去地中海沿岸看了看,发现这里没有什么文化古迹,只有海水、沙滩、帆船,但游人如织,络绎不绝。“把过去纸面上的历史文化当作文化太片面了,生态文化才是最重要的。”
袁隆平姚江谈梦:稻穗下可乘凉 谷粒如花生米
“我有一个梦想:我种的杂交水稻,像高粱那么高,穗子像扫把那么长,颗粒像花生米那么大,几个朋友就在稻穗下乘凉。”年届八旬童心未泯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来到以稻作文化闻名于世的浙东名邑余姚,显得有点激动。在首届国际河姆渡文化节――名家纵论河姆渡文化论坛上,他信心满怀地说,“超级稻不仅可以让全国人民吃饱,而且还能让全国人民吃好。”
我和袁隆平先生都下榻在龙泉山下姚江南岸的太平洋大酒店,他的行程特别紧,一大早我趁他参加会议之前在他的1706房间做了访谈,并为袁先生拍摄了一组肖像。平时在田间地头“不修边幅”的水稻之父今天特地作了打扮,拍肖像的时候腰杆笔挺,精神抖擞,根本不像八旬老人。
袁隆平院士告诉记者,上午他在河姆渡稻作文明与世界粮食安全国际论坛演讲后,要马上飞往长沙接见一位专程来拜会他的非洲总统,商量在那里的水稻杂交问题。在讲到河姆渡文化时,他认为河姆渡的先民是农业科技的先驱,他们的发现和尝试开拓了人类的稻作文明史,也证明了余姚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是世界人工栽培水稻的发源地。我们选择余姚来讨论水稻科技的发展和世界粮食安全问题,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他表示,目前全世界还有15%的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他希望通过这次论坛能对实现联合国千年目标找到有效的途径,并祝愿中国农业科技工作者能为此作出更大贡献。
在头一天的专家纵论河姆渡文化的活动上,袁先生对于中国粮食安全、稻作栽培的考古发现、粮食转基因问题等方面的现场解答,都显出一种宏观而又真诚的科学态度。袁先生说:“前几天,我用超级稻接待了一位香港企业家,没想到平时米饭吃得很少的他,竟然连吃了两大碗,而且吃完后还要求打包。”袁隆平用这个例子,风趣地阐述他的“高产和优质是可以统一”的理论。
目前,袁隆平领导下的中国超级杂交稻亩产可达800公斤,他正在为到2010年中国超级杂交稻实现亩产900公斤的第三期目标奋斗。袁隆平对实现这一目标很有信心:“我们的超级稻计划比日本晚了16年,比国际水稻所晚了7年,但现在,我们跑到了世界的最前沿。”袁隆平说,第一期和第二期超级杂交稻都是采用常规手段,第三期则运用了分子技术。这好比跳高比赛,越往高处越难,必须在技术路径上有新的突破。
“我现在年纪大了,但我身体好,一点也不服老。如果身体允许,80岁以后我还会继续干下去。我的信念是通过科技进步,中国完全能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中国还能帮助世界人民解决吃饭问题。”
“河姆渡稻谷有杂交水稻特性”
河姆渡遗址两次考古发掘的大多数探坑中都发现20-50厘米厚的稻谷、谷壳、稻叶、茎杆和木屑、苇编交互混杂的堆积层。甚至连稻谷壳上的隆脉、稃毛都清晰可见。经碳十四测定,河姆渡遗址第四文化层的年代为公元前4780年,距今7000年左右。此外,伴随稻谷一起出土的还有大量农具,说明河姆渡原始稻作农业已进入“耜耕阶段”。
农业起源表明人类社会从单一的攫取式经济开始向生产式经济发展,这一转变拓展了食物来源,为人类发展奠定物质基础,所以在人类发展史上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同时,河姆渡原始稻作农业的发现纠正了中国栽培水稻的粳稻从印度传入、籼稻从日本传入的传统说法,在学术界树立了中国栽培水稻是从本土起源的观点。
有记者把河姆渡的稻谷与袁隆平的杂交水稻联系在一起,向袁隆平提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大胆假设当年出土的稻谷还能存活,您认为河姆渡遗址出土的稻谷是否具备您当年发现的‘野稗’的某种特性,或者说是否有杂交的可能性?”
“我也听说河姆渡遗址的稻谷挖掘出来时还是黄色的,如果它们还有生命力的话,把它们的基因提取出来,完全可以为稻研究服务。”袁隆平笑了笑说,河姆渡遗址出土了大批骨耜等典型农具,显示出已有一定的农耕水平,说明种植水稻的历史还应往前推移。水稻是从普通野生稻驯化而成的,而野生稻只生长在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目前考古发现的早期稻谷遗存大多数也是在这一地区。仅新石器时代的稻谷遗存,目前已发现130多处,其中属于长江流域的有110多处,可见稻作的起源地应是饭稻羹鱼的楚越之地。从理论上来说,河姆渡稻谷同样具备杂交水稻的特性。
河姆渡人的大突破:把野生稻培养成栽培稻
目前,在我国、印度等地,考古学家都发现了几千年前的水稻。1973年,在河姆渡发现了7000年前的水稻,这在当时是第一次发现;紧接着是在印度,印度人发现了6000多年前的水稻。现在又有新发现,把水稻种植往前推移了,在湖南澧县发现了8000多年前的水稻,而最近在湖南道县发现的水稻,说是有12000年,水稻种植的起源还真没办法确定。在河姆渡发现的稻谷层有一米多厚,说明7000年前人类种植水稻就有规模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种植的,我们无从考证。但至少7000年前的河姆渡人已经大规模种植水稻了。河姆渡人的大突破就是把野生稻培养成栽培稻,这是无争的事实。
河姆渡人的稻作文化是否是稻业种植起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河姆渡的稻作文化证明了长江流域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发源地之一。我们的祖先在这里把野生稻培养成栽培稻,从新石器时代走进农耕时代,这是中华民族的一大进步。这不仅是河姆渡人的骄傲,更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惠农补贴政策还要改进,
应该以产量而不是田亩数来实施补贴”
关于“超级杂交水稻,在提高产量的同时,对老百姓的口味、营养,有没有什么大的改进和提高,对我们国家现在的粮食安全问题有没有什么新的看法和见解”问题时做出如上表述。
袁隆平说,过去有这么一个比较流行的观点:高产就是优质,优质就是高产。这种看法是比较片面的。高产与优质,是矛盾,但不是对立的矛盾。我们通过培育、通过研究,可以把它统一起来。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主要是解决温饱问题,我们把产量放在第一位。现在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满足于吃饱,还要吃好,所以我们也做了调整,要高产也要优质。但有一个原则,必须是在高产条件下的优质。当然,在高产条件下的优质,难度是很大的。
袁隆平举了一个香港吴先生的例子,他接待过的来自国内外的研究者不少,每次他都会请他们吃吃培育出来的稻谷。有四位来自香港的比较注重身材保养,平时就餐不吃米饭的女士,一餐饭平均每人就吃了四碗。而一位姓吴的男士,则强烈要求打包米饭。说完大家都乐了,从而也明白了亩产量大的稻谷也同样好吃、高产和优质并不矛盾的道理。
袁隆平指出,粮食安全问题是人人关心的大问题,总的来讲,第一要保证18亿亩的红线,这是很重要的一条。如果突破了这个红线,粮食安全就有问题。第二,要给农民更多的种粮优惠政策。现在国家已经给了一些惠农政策,力度还不够,在这方面补贴的方式还要改进。以田亩来补贴种粮的农民,这样来做就有一定的问题,你种好种坏,反正是按田亩数来补贴,种粮的积极性就不高。
袁隆平认为应该以产量来补贴农民。他说,政府以比较高的价格收购农民的粮食,然后以平价在市场上销售,这样就不会因为粮价引起物价上扬。政府用1000个亿来鼓励农民的种粮积极性,如果以产量来补贴农民,农民的积极性就会提高,也将有利于种粮的发展。产量高,收入也高。他的积极性高了,这样也会有利于种粮的发展。所以"我认为补贴的方式要改进"。
“争取90岁时实现亩产1000公斤”
关键词:民间信仰,元代,江西
何谓民间信仰?关于此概念学界有诸多论述,路遥提到三种最有代表性的观点:民间信仰就是信仰习俗,从“宗教心态”研究民间信仰和民间信仰乃是传统之混合性宗教。而赵世瑜认为普通百姓所具有的神灵信仰即是民间信仰,和由这些信仰而形成的各种仪式活动,不仅是一种集体的心理活动和外在的行为表现,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国民间信仰主要是指俗神信仰,历史悠久,是中国文化重要组成部分。
一、元代民间信仰的相关研究
1.从整体上研究元代民间信仰的研究:
《中国近世民间信仰——宋元明清》(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12月出版)王见川、皮庆生著,介绍了民间信仰的内涵与土壤,朝廷对其政策与方针,民间信仰主载体祠庙与相关现象,妈祖、张王等跨地域信仰的形成与发展,以及真武神等全国性信仰的形成于发展。使读者从整体上对宋元明清三代的民间信仰有深层的了解。
2.以个案探讨民间信仰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关系的研究有:
(1)民间信仰与国家的关系:
目前学术界对元代基层祭祀活动研究主要有日本学者池内功先生的《异民族支配与国家祭祀——谈元朝郡县祭祀》(郝时远、罗贤佑主编:《蒙元史暨民族史论集——纪念翁独健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149~167页)一文,对元代郡县祭祀制度、祭祀礼仪以及郡县祭祀的教化功能进行了探究。在其《关于忽必烈朝祭祀》(平成2年科学研究费补助金综合研究(A)研究成果报告书《中国史的正统与异端》(2),1991年,第55~70页)一中,主要探究了元朝忽必烈统治时期的祭祀活动。李逸友先生《黑城出土文书》(汉文文书卷)中的《祭祀文庙》一节中介绍了元代亦集乃路祭祀的对象、时间、礼仪等。
(2)民间信仰与经济的关系
神祇和农业方面的研究有延保全的《广禅侯与元代山西之牛王崇拜》(载《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第30卷第4期,2003年10月),认为元代统治者对农业的重视刺激了农民务农积极性,需求大量耕牛,借助神灵牛王“广禅侯”寻求心理上的满足,促使广禅侯庙的进一步建立、扩大。
(3)民间信仰与社会的关系
研究神祇传播的社会因素,有朱天顺的《元明时期促进妈祖信仰传播的主要社会因素》(载《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6年8月29)。郭文宇的《宋元以来社会变迁过程中的神灵塑造》(暨南大学2010年5月)通过概括增城及附近地区宋元以来的社会变迁历程,来考察何仙姑形象的演变过程。
(4)民间信仰与文化的关系
研究民间信仰的文化、思想,有范立舟著《宋元以民间信仰为中心的文化风尚及其思想史意义》(载《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5期),认为宋元时期,流行的民间信仰文化所涵摄的思想内涵,与士大夫阶层经常用的儒家五经,及其注疏和义理阐释之间所存在巨大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5)民间信仰与道教的关系
在道教方面,刘永海、郝秋香著《由元代道教史籍看道教诸神信仰——以真武大帝、文昌帝君、纯阳帝君为例》(载《中国道教》2010年3期),通过对道教神系的变化发展进行梳理,对于进一步认识古代官方与道教信仰的关系有一定参考价值。另外有曹飞的《万寿宫历史渊源考——金元真大道教宫观在山西的孤例》,(载《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01期)等等。
二、江西地区民间信仰的相关研究
专门论述江西地区民间信仰的研究著作,近年来颇为丰富:
对江西许真君信仰的研究引起很多学者得关注,专著有章文焕先生的《万寿宫》(华夏出版社,2004年),论文方面有李平亮教授的《明清南昌西山万寿宫与地方权力体系的演变(1550——1910)》,(厦门大学硕士论文2001年)、《明后期南昌西山万寿宫的重兴与地方权力体系的演变》(载《江西社会科学》,2003年第9期)、《明清以来西山万寿宫的发展与“朝仙人习俗”》(载《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10月第42卷第5期),张璇的《明清时期江西会馆神灵文化研究》(江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8年)等等。学者通过对万寿宫以及许真君信仰的史料整理,研究万寿宫与地方权力的关系,以及其代表的文化创造过程,对社会、经济的影响诸多方面。
市镇神灵崇拜与社区人群内部关系、地缘支配关系、社区内部联系等因素之间的互动,在梁洪生教授的《传统商镇主神崇拜的擅变及其意义转换》(见《民间信仰与社会空间》,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出版,222-262页)一文中,以江西吴城镇的聂公崇拜为例进行了探讨,显示出了地方商业城镇的经济社会变化与全国范围的社会政治变动之间的密切关系。
谭小军揭示了民间信仰是乡绅民众与国家利益的结合点之一,在《民间信仰与乡村社会的历史记忆——新干县萧公庙的个案研究》(载《宜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5年2月,第27卷第1期)中研究了新干县萧公庙这个案,了解到乡绅民众可以利用“神的权力”,而国家在规范信仰也更好地管理了地方。
民间信仰与自然环境变化在扶松华的《环鄱阳湖的民间信仰》(南昌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一文有明显体现,以环鄱阳湖具有代表性的老爷庙、许逊和康王三个各案,分析了解民间信仰和鄱阳湖演变的关系。
林萍的硕士论文《南宋江西地区民间祠神信仰研究》,(南昌大学,2010年12月),分析概括出了南宋江西民间祠神信仰的特征,深入探析了南宋江西生词现象,同时从战乱与交通两方面分析地方社会与民间祠神信仰。林宏的《明清时期江西地区民间信仰的地域差异》,(复旦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从历史地理学的角度,通过对明清江西各府县方志中“祠庙”等目的整理,梳理出22个主要神灵和对其信仰的地域差异,并分析形成原因。
吴小红的《苛征、祠祀与地方利益:元代金溪二孝女祠祀研究》(载《中国史研究》2012年第1期),金溪的二孝女故事是教化性、政治性的文化资源,也是保护当地利益的经济资源。二孝女进入祀典失败,反映民间信仰随社会情势而变化,和元朝整合地方社会的某种松懈。
三.结语
元代是第一个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国家,具有其鲜明的特色。对元代江西民间信仰的研究起步较晚,但近来逐年增多,论述也渐深入。未来研究工作中大有裨益的当是对元代江西地方志中祠庙的部分进行资料的收集,了解元代江西民间信仰的基本概况,探究其深层形成过程。(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
[1] 赵世瑜,狂欢与日常——明清以来的庙会与民间社会[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版
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对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兼容并包,在许多方面呈现出与外来宗教完全不同的特色。毫无疑问,道家思想作为道教立教的理论基石,对道教思想的文化特性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从本质上说,道家与道教思想的根本精神是相通的。但是作为出现在中国历史大舞台的一种宗教形态,道教所包含的丰厚内容已远非道家所能涵盖,如以合道成仙、长生不死为主的终极追求,通神体道的宗教体验与宗教感情,养生、长生、永生的理论和修持,以斋醮科仪为主的宗教活动等,当道教裹挟着这些作为宗教特质的因素与其内在的道家哲学精神同时作用于中国社会时,其影响力必然与单纯作为哲学思想作用于中国文化的道家学派有很大的区别。本文力图在探讨道家哲学精神在道教中内在延续的同时,更突显出道教作为一种宗教的文化个性及影响力。
一、道家哲学精神在道教中的内在延续
道教是对道家理论的宗教化发展,道家效法自然以实现人生超越的思想是道教理论和实践的哲学基础,在历史上,魏晋玄学以后,道家之学主要是通过道教而得以延续发展的。道教系统吸收道家的思想理论,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下面将从三个方面阐述这个问题。
首先,道教吸收道家“道”论以建构自己的宇宙观。
“道”是道家理论的核心。老子认为,“道”是天地万物的根源,“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④这种不可名状、无法把握的但却无处不在的东西就是“道”。“道”普遍地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宇宙万物乃是以“道”为其最大共性和最初本源的有机统一整体。道化生万物的模式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里“一”是指宇宙混沌一体;“二”是指宇宙剖分为阴阳;“三生万物”是指阴阳合和生成新的统一体“和”,三者交互运动再化生出宇宙万物。庄子继承《老子》以“道”为启始点的宇宙论,对其进行了更为生动的阐发。他不仅通过“道”在蝼蚁、在瓦甓、在屎溺等议论来阐述“道无处不在”的理论,而且将道与气相联系,提出“通天下一气”的宇宙观,道生一,而一就是混沌之气,气是万物的直接起源,宇宙万物均由气聚合而成,人的生死即气的聚散:“生死皆气之变化”“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既然万事万物在本原上是统一的,就有了互相转化的物质基础:“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可以说,老、庄“游心于物之初”,舍弃了宇宙万物一切具体属性,寻找到了产生宇宙万物的总根源——道,从而体悟到了宇宙万物之中最本质的共相。
道教以“道”名教,“道”的信仰成为其根本信仰,道教的所有经典也将“道”当作生天生地、化生万物的宇宙本原。如《太平经》说:“夫道何等也?万物之元首,不可得名者。六极之中,无道不能变化。元气行道,以生万物,天地大小,无不由道生者也。”@《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日道”∞等。而道的物质形式即气,万物由气构成,“天地开辟贵本根,乃气之元也。”“元气恍惚自然,共凝为一,名为天也;分而生阴,而成地,名为二也。因为上天下地,阴阳和合施生人,名为三也。三统共生,长养凡物名为财。”④这正是用元气生成天、地、人,将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具体化了。
同时又因为天地万物乃至人类皆是同源同构的,万事万物之间皆可以相互转化,使道教炼丹术也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道教提倡并从事炼丹、服气、守一等多种道术的修炼,这些修炼大都模仿自然,以“天人一体”为理论基础。在道教看来,天地大宇宙,人体小宇宙,人体本身即一小天地,它是大天地的一个缩影。因此,通过效法自然的修炼,就能够“人与天合”、“神与道合”,人便能与天地自然一样永恒长存。在道教中占有重要地位的金丹道,“视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其以铅汞等物炼制长生不死之金丹的外丹术,就是希冀“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即期望通过服食“百炼不消”的自然物以“炼人身体”,使人与天地自然一样“不老不死”;而其以人体为实验场,以体内精、气、神为药物,修炼永世长存之神丹的内丹术,如果排除其神秘化因素,其参日月、返自然、还本我、修性命的天人合一之道也为人类开发生命潜能、探究心灵奥秘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其次,道教吸收道家的贵己重生思想发展了自己的养生长生乐生理论。
道家是重生的,老子说:“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庄子也有一套养生的说法,《养生主》有所谓“保身”、“全生”、“尽年”,《达生》中说:“养形足以存生”,《在宥》强调治身:“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庚桑楚》大肆发挥“抱一”乃卫生之经的道理,“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为,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卫生之经已”等。
道教继承老庄思想,认为人生命最为贵,“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一切万物,人为最贵。”“夫万物以人为贵,人以生为宝。”@而且把生命同道家的最高概念“道”相提并论:“生,道之别体也。”0道教将生命与生存看作是神圣的,对生命的价值作了最高的肯定。因为道教的最高理想就是长生不死,拯救人类摆脱死亡的困扰,让生命升入永恒存在的境界,这也是道教能够深入人心的基本精神所在。在贵生的基础上,道教更提倡要“乐活”,以“生”为乐。《太平经》说:“人最善者,莫若常欲乐生,汲汲若渴,乃后可也。”还认为“人命最重”,认为神仙就是“不贪尊贵”、“但乐活而已”的人。葛洪更坦率地指出“生可惜也,死可畏也”,活着,就要愉快,就要追求最大的精神和物质的满足。在这种长生久视的生命律动的推动下,道教格外地注重养生,积累了非常系统的养生理论。为了长生,他们无所不为,服食、行气、导引、存思、坐忘、外丹、内丹、房中等都属于道教养生术的范围。其主要宗旨就是要清净无为、少私寡欲、反朴归真、炼精化气、注意禁忌等。
再次,道教吸收道家任性逍遥思想发展自己的精神超越理论。
道家逍遥境界是一种超越万物、超越是非、超越生死,超脱于一切“生人之累”、“人间之劳”的无执无着的自由境界,达到逍遥境界之不易,不管是高飞九万里的大鹏,还是破浪而行的大舟,御风而行的列子,“犹有所待”,只有“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才能无待于世俗之物,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这实质上是一种精神的驰骋,心灵的神游,是人心的彻底解放和绝对自由。为了达到这一境界必须从纷繁的世事中超脱出来,忘却天下万物,忘却自我,无思无虑,无欲无求,然后才能体合大道,进入“逍遥游”的理想境界。
道教吸收这种观点,并通过对老庄的阐发将精神超越理论发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道家的超越精神主要通过无物、无我、物我两忘来实现,消解了物物差别,消解了自我意识,最终实现物我之间相互交融。而道教学者则更进一步地指出仅仅消解自我意识与物物差别,还不能达到真正的逍遥,只有将消解本身也消解了,才是真正的无执无着,他们借助佛学的“中观”理论创造了一个重玄境界,对老庄之学进行了重新解读:“有欲之人,唯滞于有;无欲之士,又滞于无。故说一玄,以遣双执。又恐学者滞于此玄,今说又玄,更祛后病。既而非但不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此遣之又遣,故日玄之又玄。”“玄”理归于无滞,既不滞于有,也不滞于无,即“非有非无”。玄虽然否定了有无,但还不能执着于这个“玄”,还必须继续否定,才能彰显“重玄”之理。玄是非有非无,重玄则是非非有非无,经过这样双遣双非的双重否定,才能得到重玄之道。“夫摄迹忘名,已得其妙,于妙恐滞,故复忘之,是本迹俱忘,又忘此忘,总合乎道。有欲既遣,无欲亦忘,不滞有无,不执中道,是契都忘之者尔。”我物两忘之后,更要将忘却也忘却,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不滞,才能达到精神上的极度自由和超越。
道教内丹的修炼,其目的也是为了追求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如全真道以不生不死的“真性”作为成仙的主体,它强调的“得道成仙”不再是魏晋道教倡导的肉体长生,而是真性永存,精神超越。“修行之士,必先明心见性”,认为只要向内体悟自己的本心,使妄念不生,就能得道成仙。“一念不生,即脱生死”,心性修炼的根本就是要断绝世俗的种种欲望,以保全性命之真。修心的根本在于清静,“惟常清静难行,但悟万缘虚假,心自澄,欲自遣,性自定,命自位,丹自结,仙自做。”@全真道从心性论出发倡导性命双修,使道教的修行理论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由对形而下之术的探求转到了对形而下之心性的修养,推动了道教理论和中国传统心性哲学的发展。
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对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兼容并包,在许多方面呈现出与外来宗教完全不同的特色。毫无疑问,道家思想作为道教立教的理论基石,对道教思想的文化特性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从本质上说,道家与道教思想的根本精神是相通的。但是作为出现在中国历史大舞台的一种宗教形态,道教所包含的丰厚内容已远非道家所能涵盖,如以合道成仙、长生不死为主的终极追求,通神体道的宗教体验与宗教感情,养生、长生、永生的理论和修持,以斋醮科仪为主的宗教活动等,当道教裹挟着这些作为宗教特质的因素与其内在的道家哲学精神同时作用于中国社会时,其影响力必然与单纯作为哲学思想作用于中国文化的道家学派有很大的区别。本文力图在探讨道家哲学精神在道教中内在延续的同时,更突显出道教作为一种宗教的文化个性及影响力。
一、道家哲学精神在道教中的内在延续
道教是对道家理论的宗教化发展,道家效法自然以实现人生超越的思想是道教理论和实践的哲学基础,在历史上,魏晋玄学以后,道家之学主要是通过道教而得以延续发展的。道教系统吸收道家的思想理论,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下面将从三个方面阐述这个问题。
首先,道教吸收道家“道”论以建构自己的宇宙观。
“道”是道家理论的核心。老子认为,“道”是天地万物的根源,“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日道。”④这种不可名状、无法把握的但却无处不在的东西就是“道”。“道”普遍地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宇宙万物乃是以“道”为其最大共性和最初本源的有机统一整体。道化生万物的模式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里“一”是指宇宙混沌一体;“二”是指宇宙剖分为阴阳;“三生万物”是指阴阳合和生成新的统一体“和”,三者交互运动再化生出宇宙万物。庄子继承《老子》以“道”为启始点的宇宙论,对其进行了更为生动的阐发。他不仅通过“道”在蝼蚁、在瓦甓、在屎溺等议论来阐述“道无处不在”的理论,而且将道与气相联系,提出“通天下一气”的宇宙观,道生一,而一就是混沌之气,气是万物的直接起源,宇宙万物均由气聚合而成,人的生死即气的聚散:“生死皆气之变化”“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既然万事万物在本原上是统一的,就有了互相转化的物质基础:“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可以说,老、庄“游心于物之初”,舍弃了宇宙万物一切具体属性,寻找到了产生宇宙万物的总根源——道,从而体悟到了宇宙万物之中最本质的共相。
道教以“道”名教,“道”的信仰成为其根本信仰,道教的所有经典也将“道”当作生天生地、化生万物的宇宙本原。如《太平经》说:“夫道何等也?万物之元首,不可得名者。六极之中,无道不能变化。元气行道,以生万物,天地大小,无不由道生者也。”@《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日道”∞等。而道的物质形式即气,万物由气构成,“天地开辟贵本根,乃气之元也。”“元气恍惚自然,共凝为一,名为天也;分而生阴,而成地,名为二也。因为上天下地,阴阳和合施生人,名为三也。三统共生,长养凡物名为财。”④这正是用元气生成天、地、人,将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具体化了。
同时又因为天地万物乃至人类皆是同源同构的,万事万物之间皆可以相互转化,使道教炼丹术也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道教提倡并从事炼丹、服气、守一等多种道术的修炼,这些修炼大都模仿自然,以“天人一体”为理论基础。在道教看来,天地大宇宙,人体小宇宙,人体本身即一小天地,它是大天地的一个缩影。因此,通过效法自然的修炼,就能够“人与天合”、“神与道合”,人便能与天地自然一样永恒长存。在道教中占有重要地位的金丹道,“视修丹与天地造化同途”,其以铅汞等物炼制长生不死之金丹的外丹术,就是希冀“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即期望通过服食“百炼不消”的自然物以“炼人身体”,使人与天地自然一样“不老不死”;而其以人体为实验场,以体内精、气、神为药物,修炼永世长存之神丹的内丹术,如果排除其神秘化因素,其参日月、返自然、还本我、修性命的天人合一之道也为人类开发生命潜能、探究心灵奥秘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其次,道教吸收道家的贵己重生思想发展了自己的养生长生乐生理论。
道家是重生的,老子说:“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庄子也有一套养生的说法,《养生主》有所谓“保身”、“全生”、“尽年”,《达生》中说:“养形足以存生”,《在宥》强调治身:“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庚桑楚》大肆发挥“抱一”乃卫生之经的道理,“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为,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卫生之经已”等。
道教继承老庄思想,认为人生命最为贵,“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一切万物,人为最贵。”“夫万物以人为贵,人以生为宝。”@而且把生命同道家的最高概念“道”相提并论:“生,道之别体也。”0道教将生命与生存看作是神圣的,对生命的价值作了最高的肯定。因为道教的最高理想就是长生不死,拯救人类摆脱死亡的困扰,让生命升入永恒存在的境界,这也是道教能够深入人心的基本精神所在。在贵生的基础上,道教更提倡要“乐活”,以“生”为乐。《太平经》说:“人最善者,莫若常欲乐生,汲汲若渴,乃后可也。”还认为“人命最重”,认为神仙就是“不贪尊贵”、“但乐活而已”的人。葛洪更坦率地指出“生可惜也,死可畏也”,活着,就要愉快,就要追求最大的精神和物质的满足。在这种长生久视的生命律动的推动下,道教格外地注重养生,积累了非常系统的养生理论。为了长生,他们无所不为,服食、行气、导引、存思、坐忘、外丹、内丹、房中等都属于道教养生术的范围。其主要宗旨就是要清净无为、少私寡欲、反朴归真、炼精化气、注意禁忌等。
再次,道教吸收道家任性逍遥思想发展自己的精神超越理论。
道家逍遥境界是一种超越万物、超越是非、超越生死,超脱于一切“生人之累”、“人间之劳”的无执无着的自由境界,达到逍遥境界之不易,不管是高飞九万里的大鹏,还是破浪而行的大舟,御风而行的列子,“犹有所待”,只有“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才能无待于世俗之物,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这实质上是一种精神的驰骋,心灵的神游,是人心的彻底解放和绝对自由。为了达到这一境界必须从纷繁的世事中超脱出来,忘却天下万物,忘却自我,无思无虑,无欲无求,然后才能体合大道,进入“逍遥游”的理想境界。
道教吸收这种观点,并通过对老庄的阐发将精神超越理论发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道家的超越精神主要通过无物、无我、物我两忘来实现,消解了物物差别,消解了自我意识,最终实现物我之间相互交融。而道教学者则更进一步地指出仅仅消解自我意识与物物差别,还不能达到真正的逍遥,只有将消解本身也消解了,才是真正的无执无着,他们借助佛学的“中观”理论创造了一个重玄境界,对老庄之学进行了重新解读:“有欲之人,唯滞于有;无欲之士,又滞于无。故说一玄,以遣双执。又恐学者滞于此玄,今说又玄,更祛后病。既而非但不滞,亦乃不滞于不滞。此遣之又遣,故日玄之又玄。”“玄”理归于无滞,既不滞于有,也不滞于无,即“非有非无”。玄虽然否定了有无,但还不能执著于这个“玄”,还必须继续否定,才能彰显“重玄”之理。玄是非有非无,重玄则是非非有非无,经过这样双遣双非的双重否定,才能得到重玄之道。“夫摄迹忘名,已得其妙,于妙恐滞,故复忘之,是本迹俱忘,又忘此忘,总合乎道。有欲既遣,无欲亦忘,不滞有无,不执中道,是契都忘之者尔。”我物两忘之后,更要将忘却也忘却,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不滞,才能达到精神上的极度自由和超越。
道教内丹的修炼,其目的也是为了追求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如全真道以不生不死的“真性”作为成仙的主体,它强调的“得道成仙”不再是魏晋道教倡导的肉体长生,而是真性永存,精神超越。“修行之士,必先明心见性”,认为只要向内体悟自己的本心,使妄念不生,就能得道成仙。“一念不生,即脱生死”,心性修炼的根本就是要断绝世俗的种种欲望,以保全性命之真。修心的根本在于清静,“惟常清静难行,但悟万缘虚假,心自澄,欲自遣,性自定,命自位,丹自结,仙自做。”@全真道从心性论出发倡导性命双修,使道教的修行理论产生了一个质的飞跃,由对形而下之术的探求转到了对形而下之心性的修养,推动了道教理论和中国传统心性哲学的发展。
二、道教相异于道家的宗教性
道教与道家有许多相因之处,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作为一种宗教形式出现在中国历史大舞台的道教的独特文化个性。因为宗教毕竟不同于哲学,它是作为一种人类应付生存中种种问题的补偿力量而存在,它不能只耽于虚空的玄思。正如劳伦斯·汤普森所说:“假如宇宙的终极实在不是神,中国人比任何其他民族的人们更不满足于哲学上的抽象物。在处理世间事务时,人们至少需要一种能够提供帮助的抽象,和一条能够通向救助的道路。老子、庄子或许能够面对人生沉浮坦然自若,就如同树叶在流水中随意漂浮,但对其他人来说,生活就是一场永不停息的角逐,对失败、损失、疾病、死亡的恐惧都需要希望。这种希望只能来自比人类更强大的某种力量。按照中国人的世界观,在人世之上还有某种实体存在,那里可以找到人们欠缺的强大力量。正是在这种实体上,神以某种方式对象化了,这种情形和其他文化中所发生的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说,神性的力量人格化了。”@的确,当道教形成一种宗教时,它不能没有可以付诸实际、实现承诺的理论和方法,不能没有与神交感的神秘体验,不能没有共同的宗教仪式与规范,道教的终极理想并不是探求宇宙的哲理而是追寻永生的途径。因此,尽守老庄之学已经很难适应作为宗教形式的道教的发展。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我们必须把目光投向道教独特的宗教性质上。本文主要从两方面谈这一问题,即道教的通神体验与斋醮仪式。
道教中有许多与神沟通的手段,如“存思”之法,存思又称存想、思神、存神。要求修炼者闭合双眼或微闭双眼,存想内观某一物体或神真的形貌、活动状态等,以期达到集中思想、去除杂念、延年益寿、与神交流的效果。存思对象很广泛,包括存思天象、景物、人体及神真等。《太平经》说:“夫人神乃生内,返游于外,游不以时,还为身害,即能追之以还,自治不败也。追之如何,使空室内傍无人,画像随其藏色,与四时气相应,悬之窗光之中而思之。上有藏象,下有十乡,卧即念近悬象,思之不止,五藏神能报二十四时气,五行神且来救助之,万疾皆愈。”修道者力图与道教所奉祀的神祗相沟通,成功地与神灵沟通,可使修道者本人具有超凡的能力。人们所体验的宗教境界与日常生活世界是迥然不同的,平常人视虚空为虚空,道教徒却通过存想在虚空中“见”到神灵的活动,并使自己参与到神灵活动中去。从一种典型的宗教学观点看,恰恰因为宗教境界是以完全独特的方式被体验到的,人们才相信它是各种奇迹、幻象、戒律、洞见的源泉,是有关生命问题的异世性“答案”的来源。
颂经听经也是道教通神的手段之一。如颂《道德经》千日者,可以“白日升仙,上为西华真人”,“亦能致庆于七祖”;颂《琼文经》者,可以“随意所修,乃得道真,万遍道备,腾身太清”;颂《三洞宝经》者,可以“形陟绛霄”回。甚至听不同的颂念也有各自不同的效果:“闻《九天生神章经》,则知禀生受命之源而修返本还元之妙;闻《清静经》,则顿悟性宗而空诸相,闻《心印经》,则自修命学而炼内丹;闻《救苦经》,则主此一点光明,不况地狱;闻《生天得道经》,则为之双修福慧,径陟天堂,逍遥妙有之庭,游宴鸿蒙之域,一真不昧,万劫长存。始焉因经以指迷,至此忘言而得意。譬若乘舟度苦海,到彼岸则舟无所绝;持炬照迷途,正道则炬将安用?是谓经功之极致,亦为法会之大成。”。可见颂经听经也是修道求仙的一个重要途径。
智宏法师现在是普陀山佛学院教师,1995年出家,出家前她是清华大学哲学系的学生,因为“在哲学中没有找到需要的答案”,她选择了宗教,进入了佛门。其实,佛教与中国的道教一样,最初都是哲学范畴上的一种世界观或人生观,极度轻视物质财富,而将人的精神境界看成高于一切的价值。也就是说,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最初都是没有神灵崇拜的,只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因为信众的极度崇拜,而形成了神灵体系。一些人将建庙侍神看成了目的,而将人的超度与拯救忽略了。“和尚”的本义是师傅或导师的意思,就是能够通过精神引导,使人们认识到生命的本质意义,忘却生活中的苦难,通过顿悟与修行,使自己灵魂升入涅,获得永远的幸福。
和尚引导人们放弃俗世浮华,获得生命轮回中的超度,菩萨则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譬如观音菩萨就是信众们心目中的救苦救难的象征,而地藏菩萨则发誓要在地狱里拯救每一个受苦受难者,然后自我拯救。可惜的是,宗教的东传过程,既是神化过程,也是世俗化的过程,更多的人并不是通过顿悟放弃身外之物,追求生命本真的意义,而是通过烧香膜拜来获得神灵的帮助,以获得切身的利益,观音因此也就成了送子观音与送财观音。现在许多寺庙香火鼎盛后面,充斥着迷信与交易,甚至将寺庙做成了利益集团,香客们在这里似乎是购买精神安慰产品。
清华大学毕业生进人寺庙有着重大的意义,一方面她的哲学追问精神使她不可能趋势附俗,另一方面她更能本真地对待自己面对的一切。我们看到智宏从2001年至今,已经收养了26名弃儿,其中的20多名弃儿已经在国内的一些佛学院就读或毕业。为了孩子的读书、生活、治病,智宏法师修建寺院大殿的事一直拖延,“如果看到孩子的苦难,却视而不见,念佛又有什么意义?”是啊,宗教无法论证天国的荣华,但可以直面人间的苦难伟大的宗教体现的是人本主义精神,而非神本主义迷信。
这位清华女生成为比丘尼,并致力于救济孤儿,最使人想到台湾慈济功德会的创办人证严法师。证严法师年轻时即入佛门,看到当时许多穷苦人因贫病而遭受苦难,发誓要为穷人建医院学校,一朴素的想法形成后来慈济功德会“人间佛教”的人文理念。40多年以来,证严法师筹集了逾百亿元新台币的善款,在慈济功德会的帮助下全球各地蒙恩受惠的贫民、病人、灾民不计其数。如今的慈济功德会,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国际性慈善救济组织,其范围涉及慈善、医疗、教育、人文、环保、社区志工、骨髓捐赠、国际赈灾,用慈济的术语来说,就是“四大志业法印”。慈济功德会也成功“登陆”,成为第一个在大陆合法营运的台湾宗教性质的慈善组织。
是什么原因使证严法师由传统佛教转入人间佛教呢?
原来,在证严法师年轻的时候,遇见二位来台湾的西方修女,在交流过程中,修女对证严说,佛教追求的是个人顿悟与超脱,缺少人间关怀;基督教兴办慈善机构,譬如育婴园,收养被遗弃的孤儿,办基督教学校甚至医院,为什么佛教不能致力于这样的关怀呢?一语惊醒梦中人,证严由此走向了人间关怀之路。
论文摘要:马利坦所处的时代,正是二次世界大战前后,当时所形成的种族主义以及实用主义等哲学风潮,拒绝形而上学,完全以推测性和经验为根据。马利坦作为一名执着于人类生命普遍真理和实在的哲学家,对这种情况感到尤其忧虑。教育关系着人类的未来前途,马利坦感到当时的教育正处在一个人类历史发展的十字路口,应当作出一个正确的抉择。马利坦重申了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塑造人(form a man),任何一种教育理论都是基于对于人生的一种观念,归根结底,是基于一种哲学系统;教育的审视,必须从哲学的审视开始;只有重新树立起符合人性的人的哲学,才能在此基础上重建教育的根本目的。
论文关键词:雅克,马利坦,人的哲学,教育
雅克·马利坦(JacqueMaritain)是法国二十世纪初新托马斯主义最重要的理论代表之一。1882年,马利坦出生于法国的首都巴黎,由于其母亲是名虔诚的新教徒,他自小接受自由派新教的熏陶,后进入巴黎大学学习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在大学学习期间,他几乎接触了现代哲学的所有体系,唯理论、不可知论、唯心论和实证主义;然而他发现这些理论体系并不能满足他对于实在问题的追求,于是又投身于实验科学,获得了渊博的科学知识。然而,马利坦发现无论是自由派新教神学、现代哲学以及科学都仍然不能满足他关于本体问题和实在的诘问。1906年,在作家布内瓦(LeonBloy)的影响之下改信天主教之后,马利坦发现了圣·托马斯·阿奎那的思想,圣·托马斯哲学令人信服的完整的严密性,和广泛的适用性,“征服”了马利坦,马利坦认为托马斯的哲学就像一门真正的科学适用于现实生活中所有的领域一样,随时可以包括容纳一切人类思想的真谛。在接触了如此之多的现代哲学理论和实验科学之后,他终于在圣·托马斯的思想中找到了他所追寻的真谛。马利坦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托马斯思想的崇敬与投入,他甚至反对当时的“新托马斯主义”这个名称,因为他认为只有一种托马斯主义,圣·托马斯的思想就是一种永恒的哲学。马利坦也从此发现了自己作为哲学家的使命感:那就是倾注全力阐释圣·托马斯·阿奎那的思想,同时,就像这一思想彻底服务于天主教信仰一样,马利坦也在竭尽全力维护天主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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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冬梅(1982-), 女(汉族),四川成都人,成都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基督教与教育
《晋书?干宝传》写道干宝有感于生死,"遂撰古今神祗灵异人物变化,名为《搜神记》,凡三十卷"[5],关于《搜神记》主题内容的探讨是研究其文化艺术的基础。
(一)异类相恋的婚恋主题
《搜神记》婚恋主题最受学者的关注,汪龙麟先生在《异类婚恋故事文化心理透视》(《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2期)一文中将《搜神记》中的婚恋故事分为三类,即人神婚型、人兽婚型、人鬼婚型,前两种类型受儒家文化和传统巫教的影响,后一种类型则透露出强烈的幻想,这些异类婚恋故事对反对封建婚姻制度作用甚微,而是人们期望获得富贵、长寿和兴旺的象征,同时不失暂时的风流。
屈慧青的《和神人相恋范式的定型》(《中国文学研究》1999年第2期)通过对神人相恋范式的原型追溯,认为高唐神女是《搜神记》婚恋主题的最初原型。而《搜神记》将神人相恋的范式加以定型,即内容为女性主动追求和男性热烈梦想,形式为故事的表现格局,此成为后代幻想爱情小说的基本范式。李和平亦以《浅谈中人妖相恋神话的文化价值》(《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3期)一文中从叙事角度、民俗文化等方面肯定了人妖相恋神话的文化价值,并指出其对后世神怪文学的影响。
(二)奇妙莫测的复活主题
复活主题是研究者关注的又一焦点。梁莉的《中的"死而复生"故事及其对后世文学的影响》(《文教资料》2005年第1期)对《搜神记》中"死而复生"的故事进行分类整理,指出这类故事的出现一方面受佛教"死而复生"观念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生产力的低下导致认识的局限性。作品反映了魏晋时期人们思想意识的觉醒和对个人价值的重视。
而熊慧玲在《之"怪"研究--死而复生》(广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年)中对《搜神记》的复活主题进行了专门性研究,在论文中作者将"死而复生"故事分为六类,并分析了其出现的历史渊源、哲学基础及社会背景,最后提出"死而复生"故事具有文学、审美、民俗等多方面价值。
此外,罗欣也对《搜神记》的复活故事做出探讨,认为其与魏晋时期战乱频繁、政局动荡及道教繁荣的社会背景有关,多采用虚实掺半的叙事方式,叙事特点呈现出"由强调实录的传统目录学意义上的小说向重视想象与虚构的散文体叙事小说过渡的性质。"(罗欣《魏晋复活小说叙事研究--以为中心》,《社会科学家》2012年第8期)
(三)耐人寻味的其他主题
还有一些学者论述了《搜神记》中的复仇主题、侠义主题等,如侯洁云的《复仇主题研究》(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10年)阐释了儒家思想、佛家思想、道家思想和复仇意识之间的关系,叙述了《搜神记》中复仇主题的内涵和特点,并指出其具有多重叙事视角、历史叙事与文学叙事相结合、客观与主观杂糅的叙事特征。
二、宗教文化透视
关于《搜神记》宗教文化观念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民间信仰、巫术文化及礼仪风俗等方面。
(一)朴实的民间信仰
《搜神记》以志怪小说的形式展示了魏晋时期盛行的思想观念和宗教信仰。马得禹的《产生的思想文化背景》(《甘肃联合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6期)通过对魏晋时期思想文化进行探索,指出《搜神记》是儒学衰落、玄学兴起的产物,神仙及佛道二教思想普遍流行,当时人们的谈资主要是评论人物和谈鬼说怪。阳繁华在《浅论中的神仙观》(《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1年第2期)一文中认为《搜神记》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不同于世界三大宗教的世界,即神仙世界,认为其中记录的神仙道士故事反映了民众对理想世界的渴望,而神仙的等级之分正是社会门阀制度在神仙世界的反映。
此外,刘玲提出《搜神记》透露出儒家天人感应的思想,于众多鬼神故事中贯穿着"孝"、"德""仁"、"礼"等儒家学者的伦理观。(刘玲《试论中体现的儒家思想》,《西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而罗玲云则意识到《搜神记》除了受儒家思想、道家思想、民间信仰的影响外,还颇受阴阳五行思想的熏陶。(罗玲云《中的阴阳五行思想》,《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05年第2期)
(二)神秘的巫术文化
马得禹的《与中国古代巫方文化》(兰州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通过分析《搜神记》产生的思想文化背景,认为《搜神记》以丰富的鬼魅神怪故事展现了两汉魏晋时期鬼神崇拜的文化现象,其中突出的是巫术与方术文化,包括红色崇拜、巫术灵物的运用、符篆谶纬等,从中反映出阴阳五行思想、天人感应思想以及儒家思想对干宝创作的影响,体现了东晋时期儒、释、道三家合流的趋势。
张瑞芳则在《研究--巫史文化与搜神记》(西藏民族学院硕士论文,2007年)中总结了巫文化在《搜神记》中的表现,指出巫文化为《搜神记》提供了丰富的创作题材,巫文化思维拓展了小说家的想象空间,其相关内容在小说故事情节的展开及转折方面具有一定的关联作用。
而董高凌《中的巫术及其文学意义》(云南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将《搜神记》中的巫术故事分为有道具的巫术类故事和无道具的巫术类故事两类,总结得出《搜神记》中的巫师具有通神事鬼、占卜凶吉、医疗厌劾的功能,这些巫术故事构成层层推进的结构方式和富有开放性和趣味性的结局,增加了文章的审美娱乐性。
(三)古老的礼仪风俗
《搜神记》所记载的鬼神故事从侧面反映了魏晋时期的社会礼仪风俗的面貌。李艳芬的《中的祈雨习俗研究》(云南大学硕士论文,2011年)对《搜神记》中的祈雨习俗进行了详细阐述,提出祈雨巫师具有宗教色彩,经历了从政教合一的帝王巫师到专司祭祀的巫官的转变,神话人物、龙、山、树、石头都被作为祈雨的对象。作者还将祈雨方式分为交感巫术之相似律祈雨、天人感应行善祈雨、虐待神媒迫天祈雨等,并对祈雨祭仪的社会动因作了探讨。
张亚南在《 中的魏晋婚姻丧葬礼俗》(《兰州学刊》2010年第5期)中提出魏晋时期的婚姻特色主要表现在门第婚、财婚和民间开放的婚姻观念三大方面,而其记录的丧葬习俗深受魏晋时期提倡的"以孝治天下"观念的影响。此外,李婕《论对魏晋服饰风俗的政治文化阐释》(《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5期)通过分析汉末魏晋时期服饰风俗的变化,指出干宝对其做出的政治文化阐释表面上是与传统服饰制度和流行于魏晋的"天人感应"说有关,实际上来源于当时文化思想领域存在的三大冲突,即玄学与儒学、汉族正统与北方少数民族以及男权思想和妇女解放的冲突。
三、艺术特色研究
近三十年来,《搜神记》鲜活独特的人物形象和瑰丽神奇的艺术价值逐渐成为研究者关注的重点。
(一)丰富鲜活的人物形象
侯兴祥在《女性形象研究》(宁夏大学硕士论文,2004年)重点对情爱作品中的女人、女仙、女鬼及女怪形象进行了分析,认为这既是魏晋时期女性恣意追求美好爱情的投影,又暴露了男性阴暗丑恶的一面。在其他类型作品中女性往往具有智勇双全、惩恶扬善、舍生取义等美德,而从男性视野中关照的女性依然没有逃脱儒家礼教对女性的束缚。
李真的《中异类女子形象解读》(《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也持相似的观点,认为《搜神记》中系列女子形象一方面展现了女性美,另一方面典型塑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和男性心理。
韦凤娟的《另类的"修炼"--六朝狐精故事与魏晋神仙道教》(《文学遗产》2006年第1期)对《搜神记》中的狐精予以关注,认为神仙道教对狐精的"人形化"起重要的推动作用,最终形成"人狐恋"这一文学母题。而丁秀霞在《简析中吉狐和学问狐形象》(《蒲松龄研究》2012年第4期)一文中以《搜神记》中吉狐、学问狐为研究对象,试图探讨不同"狐"的独特情怀,并指出"狐"具有无与伦比的审美意象,对后代文学中"狐"形象的塑造影响深远。
(二)瑰丽多彩的艺术价值
修晓春、姜庆仁的《论的思想意义和艺术特色》(《莱阳农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2期)认为《搜神记》具有文简义丰、情节曲折、巧用细节、趣味性浓等艺术特点。
在“五四”以来的中国现代文化文学史上,林语堂是一位风格独特的文化学者,他一生执着于“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文化追求,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林语堂出生在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家庭,在“亲情似海的基督教家庭的熏陶下,林语堂自然地成了一名基督徒。1917年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之后,林语堂到北京清华学校任教。在清华学校,广大的异教智慧世界向他敞开,他造访孔子的堂室,攀登道山的高峰,拨开佛教的迷雾,在儒道释的文化氛围里徜徉,宣称自己由基督教走向了“人文主义”。“三十多年来我唯一的宗教乃是人文主义:相信人有了理性的督导已很够了,而知识方面的进步必然改善世界。这是林语堂对自己三十多年“异教徒”生涯的总结。然而他后来又说,这时期尽管“自称异教徒,骨子里却是基督教友”。终于在1959年,64岁的林语堂明确宣告结束了三十多年的“无信仰时代”,重新回到基督教,宣称“我的搜寻已告终结,我己回到家中了。
综观林语堂一生的宗教信仰,似乎可以作如此的简笔勾勒:基督徒—异教徒(儒、道、释)—基督徒。但是这样的简笔勾勒不能够描述林语堂一生精彩的宗教信仰探索历程,也不能反映出他在宗教信仰上的探险、怀疑及困惑,更不可能把握林语堂宗教文化思想的精髓。因为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环节被忽略掉了,那就是林语堂自始至终是一个人文主义者,无论是受到家庭环境的熏染接受了基督教,还是在广大的异教智慧世界里徜徉,以至于最后的重新阪依基督教,他总是在自觉或不自觉地以人文主义的理性意识观照自身思想领域里的宗教精神,他的宗教信仰探索历程就是寻找、认同各种宗教思想中人文主义精神的历程,只不过在林语堂的思想观念中,西方的人文主义与中国的人文主义的内涵是有所差异的。这正是林语堂最后决心阪依基督教的重要原因。因此,我们有必要追随林语堂的灵性大旅行,看看他是如何在耶稣、孔孟、老庄、禅宗的世界中,探素出人文主义的光芒,并烛照了自己一生的宗教文化思想。
林语堂灵性之旅的第一个异站是孔子的堂室。林语堂对儒家经典思想的把握是从儒学是智慧型宗教这一角度切人的。他说:“孔子是一个实证主义者”、“孔子最关切的是人”、“我认为孔子对上帝及上帝意旨的关心及他对于宇宙的灵性性质的看法,已被孺家通常的实证主义所蒙蔽。”“我想考察孔子对于死、上帝、上帝的意旨,及人的灵性等较大问题的态度。
林语堂把儒教的精神本质归结为一种近情人理的“人文主义”,即所谓中国的“人文主义”:第一点,人生最后目的之正确的概念;第二点,对于此等目的之不变的信仰;第三点,依人类情理的精神以求达到此等目的。他认为,人生真正的目的,中国人用一种单纯而显明的态度决定了,它在于乐天知命以享受朴素的生活,尤其是家庭生活与和谐的社会关系。
林语堂在儒教中所探寻到中国的“人文主义”实际上是儒家的人本观念。仁.‘义、礼、智的道德伦理也好,“中庸之道”的近情精神也好,还有回向常识.都体现了儒教的以人为本的思想,因而也形成了林语堂人文思想的特征:以人和人生作为出发点和归宿,只关心人和人生,探寻怎样才能获得人生的快乐和幸福,一切立论以真实的人生、人生实践和人生感悟为基础。
然而,在领悟儒教之人本观念的同时,先人为主的基督教观念总是在干扰着他.促使他把儒教与基督教作潜在的对照与选择。他认为儒家教人在个人行为上要有好教养,在社交上要有好仪式与基督徒相信人要做一个君子和有礼貌的人是殊途同归的,所以林语堂说“我们不能说一个基督徒不能同时是儒生”。而且.林语堂发现孔子也像圣公会教士和夭主教教士一样,是个保守派的哲人,相信权威有其价值,相信传统与今昔相承的道统。对于儒教与基督教之异”,林语堂也了然于胸。他说:“孔教精神的不同于基督教精神者即为现世的.与生而为尘俗的。基督可以说是浪漫主义者而孔子为现实主义者,基督是玄妙哲学家而孔子为一实验哲学家,基督为一慈悲的仁人,而孔子为一人文主义者。所谓孔教精神之“现世的”、“生而为尘俗的”是说明孔子是倡导“克己复礼为仁”的人杰;而基督是神子,代表着上帝在人世的“道成肉身”,因而是负有拯救世人之使命的“救世主”。所谓“现实主义者”与“浪漫主义者”意即孔子是现实主义的务实者和善变者,他虽有“杀身以成仁”、“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抱负,但在现实生活中却不走极,而是出仕与通世相机而行、进退有路。而基督是理想主义的献身者和殉道者,他生于世界沦落之际,以一种不合时宜的冒险精神来力挽狂澜,为了救世济民而不惜自我受辱、蒙难和赴死。所谓“实验哲学家”与“玄妙哲学家”是指孔子向往名正言顺的作为,一生抱着“士为知己者用”的态度,其道亦“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并不强求“不可为而为之”;而基督推崇忘我之爱、牺牲之爱,相信以信仰生命之超越而能达其神圣人格。所谓“人文主义者”与“慈悲的仁人”是说明作为儒教思想体系核心的“仁”表现出一种“人本”精神,而基督教信仰核心中的“爱”体现了一种“神本”精神,前者属世,后者超越。“仁”无论是作为个人修养之“内圣”还是作为济世救国之“外王”精神,都没有离开这一“人本”。所以林语堂称基督为慈悲的仁人,而孔子为一人文主义者。
在中、西宗教文化思想中,道教文化思想对林语堂的影响最为巨大,学者陈平原把林语堂视为“道家文化的海外回归者”。林语堂也把道家看成自己的宗教信仰来崇信,他说:“倘若强迫我在移民区指出我的宗教信仰,我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对当地从未听过这种字眼的人,说出‘道家’二字。林语堂从道家的宇宙观出发,认为人要顺从天道,要让人的自然之性获得自由发展,而不受社会伦理、道德的束缚,从而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在林语堂看来,道家学说之价值并不表现为为求知者认识和阐释世界提供逻辑的、理性的方式,而是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交融并在此基础上来建立一种有益身心且又简朴纯真的生活方式。道家所推崇的那些终身察持自然理想,过着怡淡素朴、无知无欲的生活,超然于凡尘世俗之外的“圣人”、“真人”、“至人”以及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中所体验的厌智、弃智的人生境界,是林语堂终生向往的人文主义境界,这与儒教之人生目的在于乐天知命以享受朴素的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林语堂总结出道教的出世观念,着眼于现实人生的自我完善,把“享受淳朴的生活,当作人生的真正目的。这种“人文主义的伦理观”正好包含了现实人生的两个侧面,又互为约束,使人优游进退,处变不惊,游刃有余。儒家倡尚贤之道,道家讲无为而治,都“适宜于好放任自由个人主义的中国民族,而合于中国人文主义的理论。
林语堂在爬登道山的途中惊喜地发现道教与基督教有许多融会贯通之处。他感到老子柔弱的教义好像是耶稣澄山宝训的理性化。老子柔弱的教义的基本是“柔弱胜刚强”的道理,从此出发,老子相信不斗、不争、不抵抗,警告人不要用强力,认为用强是弱的征兆。同样,《圣经·马太福音》记述耶稣在山上向众门徒讲道的故事.即所谓“登山宝训”.其中“论福”有一条:温柔的人有福,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可见,老子与耶稣都相信阴柔之物能制胜,“强梁者不得其死”。(《老子》第四十二章)并且,林语堂总结出老子对爱及谦卑的力量的训言,在精神上和耶稣来自他独创的、卓识的、闪光的训言相符合,有时字句的相似也是很惊人的。
林语堂之所以能发现道教与基督教的许多契合之处,在于他从根本上把握住了道教与基督教在“道”上的同一之处。道教之“道”,深奥莫测,是先于物质的存在,是产生物质的根源,是宇宙万物的创始者,这是组成道教理论的核心和基础。基督教教义的“上帝之创造”认为宇宙被造出之前没有任何物质存在,连时间、空间也没有,只有上帝和他的“道”,他的“灵”。上帝通过“话语”,亦即通过“道”来创造天地万物。这是关切人的灵性问题的林语堂最料想不到的收获。道教思想的人文主义精髓使林语堂否定了基督教经院神学思想,也促使他更加坚定地去寻找具有人文主义情怀的“上帝”。
在孔子人道主义的堂室住过,且又爬登了道山的高峰,林语堂信仰之旅的下一站到了佛教。在林语堂的佛学思想里,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禅宗。从思辨上来讲,禅宗主张不立文字,当下自识本心,强调自性是佛,平常即道。一旦见到自己的真性(本性)和本有心灵,我们就了解了终极的实在和得到了菩提(智慧)。禅宗主张,在实际的人生中才有自由,在自由中才有实际的人生。禅宗以创造人的生活和自我觉悟的日常途径,来揭示人生的秘密,化平淡为神奇,寓神奇于平淡。禅宗极大地张扬了人的主体意识,肯定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佛,都可以成就人格。林语堂极为精微地剖析了“禅”的深邃性,对其直觉顿悟、直指人心的思想给予很高的评价。他在“禅”的精义中也看到了人文主义的灵光闪现:那就是解除一切空间、时间、及精神的束缚,追求心灵的完全自由,从而得以悠然处于人世,达到人与自然人生的和谐。禅宗与儒教、道教共有的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与解脱,使林语堂更加执着地站在人文主义的立场上而标举禅宗.他认为“禅”和每天的生命及每天的生活密切相关,“禅”就寄托在简单的日常生活里,且视简单的日常生活为幸福的恩赐,而享受它的每一瞬。在佛教的世界里,林语堂也发现了能勾连起他的基督教情怀的东西。他首先发现佛教与基督教有一个共同的基本出发点一对于罪的承认及深深地关切人类受苦的事实。佛教中有一特殊的观念是“业”,意即孽障或“罪的重担”,这是由于人沉溺于不正当的欲望及精神上种种形式的卑琐造成的,因此人注定要永久堕人轮回。“原罪”说是基督教的基本观念,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犯了罪,成为整个人类的原始罪过,传给后代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和灾祸的根由,并使人类有了受苦及必然死亡的不幸命运。接下来,林语堂对佛教及基督教罪的观念与拯救方式进行了批判。他认为佛教的悲观主义是一种消极的人生观,佛对人类生命的评语可以合并为四个字:怜悯一切!对佛教教人否定人生,忘却人生,进而出世、遁世,以消极态度回避人生的悲观主义情结,林语堂难以接受。另一方面,对于基督教的“原罪”观念,林语堂也坚决予以摒弃。林语堂对佛教基督教“罪”的观念及拯救方式的否定,是因为这些观念与林语堂的执着于现世的人文主义情怀背道而驰,必然要道到林语堂的抨击。
基姆湖上的女人岛状如一条小鱼,岛虽不大(沿着岛边散步,不到一小时可将全岛走遍),但风光秀美。岛上到处是几百年以上的老古树,树林间有花园草坪,点缀着一家一家布满鲜花和藤萝的小木屋,安静幽详。岛上有座创建于十三世纪凯尔大帝时代的女子修道院。教堂的钟楼矗立在幽岛古树之中,当夕阳照在湖面上,教堂传来的悠扬钟声就别有一番对人类终极关怀的静穆韵味。女人岛亦因女子修道院而得名。别看这是一座古老的女子修道院,现在她可是每年要接待数百次国际会议的地方。修道院有完善的现代化会议接待设施,可同时容纳数百人吃住,有多个大小不等的多媒体会议厅(室)。这次国际道教会议就选在这座女子修道院召开。
据知,“道教与现代”国际学术大会,为2000年以后由中国四川大学和美国加州大学有关学者所发起,遂得到世界各知名大学和有关专家学者的响应。2003年,首届大会由美国波士顿大学承办,在美国召开,到会专家学者近百人。2004年,第二届大会由四川大学承办,在四川成都召开,到会专家学者近200人。本次为第三届大会,会议由德国慕尼黑大学承办,在德国巴伐尼亚州召开。本次大会有来自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美国、德国、奥地利等欧州国家的专家学者约260人。从历届会议专家学者参加会议的人数不断剧增,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孕育出的“道”文化,越来越受到世界人民的关注,越来越发现她会给现代人类以及未来人类带来终极关怀。尤其在德国,中国传统的儒、道文化受到关注与热爱是由来已久的。据说,在270多年前,德国已有专门研究中国道家学说的人员和机构。20年前,有调查显示,平均6个德国人拥有一本老子《道德经》译本。现在听说在德国,研究中国道学和儒学的汉学家很多,《道德经》的不同译本就有20多种。仅我所熟悉的何静文(中文名)和英悟德(中文名)两位女土,分别是波恩大学和慕尼黑大学的著名汉学家,她们对中医及气功,特别对道家内丹养生很感兴趣。我与她们相识也是由此结缘的。
这次会议,中国内地参会人员有四川大学、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武当杂志社专家学者15人,和来自白云观、缙云山的道教界人士3人,共18人。我们与所有与会人士对本次会议安排在基姆湖上的女人岛召开十分满意,深切感受到会议举办方对会议地址选择的良苦用心。因为,人们到了这个古树、绿茵、藤萝、鲜花、木屋、野渡、教堂、钟声、远帆、倒影,野鸭从头上飞过,麻雀在脚边啄食的地方,道家的天人合一概念也就无须作什么解释了。身处其境的我们甚至会生出些惭愧的心情,产生道家天人合一思想的故乡,如今却难以找到像这样一片天人合一的圣洁之地!而对中国道家文化十分向往的异国他乡之人,不仅早已在默默地营造道家天人合一的生存现实,而且继续在道家文化中汲取营养,为更完善的生存寻找妙方。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本次国际大会参加报告的论文共有99篇,内容涉及到道家哲学、美学、养生、医学、人物与历史、宗教、文学艺术等诸多方面,内容非常广泛。这种绚丽多彩的内涵上的“九九归一”,好像也在寓示着中华民族伟大的“道”文化,未来有可能是人类唯一可以共享的文化成果,和唯一可亲可近可以实在受用的终极关怀。尽管世界各民族在各自的历史发展中,都出现过不同的哲学思想和不同的宗教,它们本质上都在探寻天人之间的真理,都有着向善的宗旨和愿望,但往往它们的个性化特征较为固执,不像道家思想,一开始产生就是为全人类着想,虽然产生于一个民族之中,但她却没有民族的狭隘性,相反却可以汲取任何民族文化的精华来丰富自己的思想内容和思想体系。所以,从历史角度来看,只有在诞生和延续了道家文化的中国,才可能允许她传播,才可能产生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圆融性道教。因此,可以说,道家思想与道家文化本来就属于全世界,全人类。所以,今天全世界人民如此关注她,热爱她;利用她,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在20世纪的众多作家中,林语堂是与众不同的,他是一位“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作家,对中西文化均有广泛地研究,著作颇丰。综观大量的文献资料,学界对林语堂的研究经历了上个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中期的滥觞期,40年代到1979年的沉寂期,80年代初到90年代初的复苏发展期,和21世纪之初的快速发展期。相比较而言,大陆积累了他前半生的资料较多,研究论著多出于中青年文学研究者之手,理性色彩较重;而台湾的优势是林语堂后半生的史料较丰富,回忆、评论文章的作者大多与林语堂有过交往,感性色彩较浓。但“毋庸讳言,对林语堂的研究与其他文化名人的研究相比较,无论在深度或广度上,都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对林语堂及其文本较多的是从人生哲学、文化观、文化交流、文艺思想、幽默、小品文等主题去关注,对其复杂宗教观的研究虽然也有一些,但对林语堂的文学创作与宗教关系的交叉则涉及很少。林语堂的作品在神气与道风杂糅中闪烁着独特的风采,其宗教情怀也融会贯通其中。本文试着梳理其作品中基督、道的因子,并进而探究宗教情怀对其文学创作所产生的影响。
一 自觉地追寻道教文化
林语堂出生于闽南乡间,由于时代、地域、家庭的影响,他早年一直接受基督的教诲。直至林语堂任教清华园时,身处浓烈的传统文化氛围中,他开始认识到自己与传统文化的背离,故其转向对传统文化的追索。林语堂对中国传统文化深层的认识一是中国儒家的伦理观念,一是道家的处世态度。他在《吾国吾民》中曾说:“道家精神和孔子精神是中国思想的阴阳两极,中国的民族生命所赖以活动。”林语堂也把道家看成自己的来崇信,他说:“倘若强迫我在移民区指出我的,我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对当地从未听过这种字眼的人,说出‘道家’二字。”在儒家和道家的文化思想中,道教文化思想对林语堂的影响最为巨大。
他总结出老子的全部哲学是以柔弱的教义为基础,大自然的水虽是柔弱的、趋下的,但它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因此也就最有力量,也最长久,几近于道家的“道”。所以林语堂对老子的不斗、不争、不抵抗思想颇感兴趣。老子强调柔弱的力量,居下的优势和对强力的不信任也促使林语堂反对竞争,反对武力征服观念的形成。而且老子的告诫“不可为天下先”也使林语堂明白了争论之无益,坚信老子的做人观念:“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他对道家的另一个代表人物庄子也给予了颇高的评价。他认为庄子是中国所曾产生的最伟大及最有深度的哲学家,认为庄子深具宗教性的崇敬生命,他与灵魂及永生、存在的性质等问题缠斗,他洞察本体的问题,他是严格的一元论者,他觉察到且能表现出人生难以忍受的内在不安,他关注灵性的宇宙的问题,这些和耶稣及基督教是那样的相似。
总之,在道教的影响下,林语堂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道家生命观和人生观:宇宙周而复始的学说―――所谓生命,乃是一种不断地变迁,交互兴盛的现象。因此人不应为生死观念所困扰,不应为生死所带来的哀乐情绪所束缚,应超脱生死,以博大的心境与开放的心灵去迎接人生的境遇。
二 “一波三折”的基督教情结
在“亲情似海的基督教家庭”的熏陶下,林语堂自然地成了一名基督徒。幼年的林语堂自然快乐而单纯地信仰着基督教。这时对其影响较深的是基督教义中的人道主义、平等思想,尤其是男女平等思想。
如果说林语堂早年是因为家庭尤其是父亲的影响被动的选择了信仰基督,那么在他历经“异教徒――基督徒”这两个阶段完全是自己的主动选择。进入圣约翰大学期间,林语堂涉猎极广,大量吸取社会学,伦理学,自然科学等学科知识,广泛地接触了西方的世界观、社会观、人生观,这使他对西方文化产生浓厚兴趣,从而影响其人生道路的择定。知识的丰富,也为林语堂思考宗教间题提供了理论基础,为他对上帝基督质问提供了武器。他开始以全新的视角来阐释其基督教观。进人清华教学以后,在与学者文人交往后,林语堂日益感到自己国学的医乏,认为几年的教会教育使他被骗去了民族遗产。于是重捡其搁下许久的国学,进行中国传统文化“补课”。此后学术生活中,由于日渐接触了许多佛教、道家和儒家学说,林的思想又掺人许多杂色分子。自然地开始了他异教的信仰之旅,如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我曾在甜美、幽静的思想草原上漫游,看见过某些美丽的山谷;我曾住在孔子人道主义的堂室;曾爬登道山的高峰且看见它的崇伟;我曾瞥见过佛教的迷雾悬挂在可怕的空虚之上;而也只有在经过这些之后,我才降在基督教信仰的瑞士少女峰,到达云上有阳光的世界。”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林语堂曾走过一条探讨儒、道、释三家宗教哲学核心内涵的道路,在这期间有过种种惊诧、困惑、犹豫、仿徨、失望和灰心。最后,终于在基督发出的“威严的大光”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五十年代再度皈依基督教,宣称他的搜寻已告终结。虽然林语堂一再声明:“在儒家、道家及佛教中,我首要关切的是人的灵性问题,及这些可敬思想系统关于宇宙及人生哲学的见解;我最关心生命的理想及人类的品性。”虽然他一再解释他并不想把儒、道、佛三教与基督教作一简单的对比,可是先人为主的基督教观念决定了林语堂必将不遗余力地去发掘中国传统的儒、道、释思想与西方的基督教文化思想相融合之处。虽然曾在中国传统的儒、道、释三教中游历过,并自称“异教徒”,但他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异教徒,恰如他的挚友徐舒在《追思林语堂先生》一文中所说:“在语堂渊博的中西文学修养中,他最读得精熟的还是圣经。这似乎很多朋友都不知道他这一点,他的心是贯穿着基督教的精神,因此尽管有许多种不同的思想与趣味,无论是老庄或孔孟,坡对他的吸引,他只是赞美与欣赏而已,他一直没有违离基督教教育所给他的道德世界。”这可谓是对林语堂的最为恰如其分的概括。
三 宗教情怀对其文学创作的影响
文学作为人的心灵和精神的一种表现形式,关注灵魂,守望灵魂,构筑人生信仰,这无疑是它的终极使命。从文学与人生的审美联系上说,文学对信仰的表现,也就是文学对人生的一种永恒把握的表现;文学对于人生信仰的建构,必然要涉及到文学与宗教的关系。周作人于1921年在《圣书和中国文学》中强调,“人类所有最高的感情便是宗教的感情,才是最高尚的艺术”。虽然他的观点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却指出了文学、艺术与宗教的密切关联。文学一个关键的作用就在于它能激活人的情感、抚慰人的心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文学与宗教意识相通了。宗教情怀不仅为文学创作提供了素材,更重要的是使文学创作具有一种充满博爱精神的情思。从思想内容上说,其间总是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一种充满着对不幸的人生、不幸的人们的关爱之情。
宗教情怀而不是宗教形式,对人世生活不可或缺。这一判断也同样适用于中国现代文化与文学。现代作家林语堂,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有些作品不能让人首肯,原因并不是因为宗教,而是因为他与主流创作倾向并不完全一致。现在人们能够正视作家与宗教的关系,是在摒除了某些思想意图之后才能实现的。宗教宗教情怀包含了许多社会一般伦理意识,而这与时代主流意识、政治伦理有差别,因此在某些时期具有宗教意识、蕴含宗教情结的作品不被人们重视。如今,重新解读林语堂,在我看来形式尽管不同,但价值指向还是那个人生终极关怀的问题。而这其中又与创作者的宗教情怀是密不可分的。
1.对宗教经典书籍文本资源的借用
林语堂复杂的宗教情怀为其文学创作提供了多方面的资源,包括创作素材、创作理念乃至包括人格气质的熏陶和培育。道教经典著作及老庄哲学和基督教《圣经》中的语汇、思想丰富了林语堂作品的想象空间,增添了几许飘逸、空灵和述说的亲和力。宗教语汇在林语堂的作品中频频出现;基督教中的神、祈祷、耶稣、上帝、天国、圣乐、圣父、圣子、阿门、十字架、受难的基督等宗教文化意象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其笔端冒出。林语堂对《老子》、《庄子》和《圣经》烂熟于心,因此,这些语汇与意象能够信手拈来,与文章水融。
其次,林语堂还创造性地借鉴了《庄子》、《圣经》独特的叙事手法。宗教面对的是广大的普通民众,出于扩大影响的目的,一般都非常重视利用栩栩如生的故事来传播教义。林语堂的散文具有尺水兴波的结构美,趣味性强,行文平易,开拓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空间,适合各个年龄的读者。他的作品叙家常、论国事、谈风景、说美食等,虽不见上帝,不论道,但其中灌注着作者对生活的宗教性体验,显示着作者观察生活的宗教式思维特征,使作品具有一种意境深远、典雅精致的韵味,其中的滋味也更耐人咀嚼。
2.自由的个人主义
六十年代,台湾即有人指出:“论思想,语堂先生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论文章,语堂先生是一个个人主义者。……自由主义在求无滞无疑,个人主义在求独立独行。”实则自由主义乃其文化姿态,个人主义乃其文化理想。先中后西的文化教育的特殊性和生活在闽南地域文化圈的特殊性是造就林语堂独特文化个性的重要原因。林语堂明确以自由个人主义来表达自己的文化观念,以核心的“儒道互补”的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与西方既定文化伦理相对照,通过个人文化趣味与文化感悟,阐发中国传统文化伦理的人文价值及其对应于社会文化选择的个人文化特质,倾注自己的文化寄托。《生活的艺术》一书,作为林语堂自我人生哲学的诠释,是一个面向传统,回归心灵的现代人生活的写照,即他所谓“一种私人的供状,供认我自己的思想和生活的经验”。站在一个现代人的立场而与白居易、坡、李蛰、袁枚等古代人物谈笑论道,实则是一种自由个人主义人生观念的充分展示。
林语堂将自由的个人主义文化观诉诸文学的表现全在于展现自我的个性,探究人类心灵世界的奥秘,创作属意于自己性灵特征的文学典型。在《京华烟云》中,林语堂赋予主人公姚木兰“艺术”化的生活体验:作为“道家的女儿”,她面对现实,处变不惊。十岁随家人外出避乱,只身落人企图拐卖她的散兵游勇之手,为避祸知道乖乖听话。由道家门楣嫁人官宦曾家,她相夫教子,做事周全,把对孔立夫的爱的浪漫情怀寄托于对家庭生活的珍重。作者通过姚木兰与小说中的孙曼娘形成对比,以体现其道家世俗理想。一方面,在曼娘身上传统伦理道德中各种禁锢人性的东西相互作用使她隔离于现代生活氛围;另一方面,在木兰身上,伦理与人性的矛盾和传统性与现代性的冲突,都偏离了它们本来的对立地位,而以顺应自然的个性相调和,造就其独具特色的性灵之美。这正是林语堂站在自由个人主义立场上贬儒崇道的结果
经历了生命的坎坷历程,林语堂对待生命的态度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境界,他已非常自然地把一己情感融入多元的文化背景中,又从宗教文化的多个层面超脱出来,形成一种丰富而又融合的思想体系。
文学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是要阐述着人生的一种境界。这个境界是我们要借鉴的。无论是古人和今人,是中国的儒、佛、道、禅,还是国外的宗教、哲学。宗教情怀对于当代文学的发展有许多挖掘的地方。对西方文学中国作家不必盲从或仿制,因为思维方式不同,形成的技巧也不同,而通往人类贯通的思考的境界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作为中国现代著名作家的林语堂,他能将西方基督教文化和中国传统儒道文化糅合在一起,创造出一个独特的境界,这对于中国作家也是一个启发。
【参考文献】
[1]林语堂著《信仰之旅》,新华出版社,2002年4月第1版
[2]林语堂著《林语堂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年9月第1版
[3]林语堂著《人文主义回到基督信仰》,《林语堂文选》(下)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0年8月第l版
[4]林语堂著《从异教徒到基督徒》,台北金兰文化出版社,1990.
【正文】
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邹衍、董仲舒、朱熹是李约瑟用以分析说明道家的有机论自然观对中国科学技术的关系的三个典型例子。邹衍为阴阳家,但先秦之后阴阳家消失,其思想被黄老道家、道教继承。董仲舒用阴阳五行作为思想框架来容纳儒家思想,实际上是吸收了黄老道家的很大一部分思想。朱熹进一步超越了董仲舒,不仅吸收了道家、道教的很多思想,而且如同道教一样,在科学技术领域作出了多方面的贡献。本文拟考察朱熹的科学思想与道家、道教的联系。
一、朱熹科学思想的直接渊源
如同道家、道教把道和气作为两个最基本的范畴一样,在朱熹的理论体系中,理与气也是最基本的范畴,而且是体用无间的。朱熹既讲从理到气,也讲气与理的关系,所以有可能吸收和容纳很多自然科学的知识和材料。他说:“上而无极太极,下而至于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不读,则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则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则阙了一物道理。须着逐一件与他理会过。”([1],卷15)朱熹的穷理固然是为了把握天理,但他也没有漠视日用生活。“名物度数皆有理存焉,又皆人所日用而不可无者。游心于此,则可以尽乎物理,周于世用。”([1],卷18)正是基于这个认识,朱熹为穷理学习了广泛的知识。他读过《黄帝内经》、张横的《灵宪》、张载的《正蒙》、沈括的《梦溪笔谈》、历代的《天文志》、《仪象法要》([2],p.5164)、《天经》、《步天歌》([2],p.5201)对历代的地理和动物学、植物学[3]、医学、乐律、算学[4]等等方面的知识,也有广泛的涉猎。
朱熹的科学思想,《梦溪笔谈》是主要的来源之一。他在阐述关于日、月、星、光、宇宙万物之“理”时明确说过:“唯近代沈括所说,乃为得之。”[5]实际上,沈括(1029-1093年)的思想,尤其是指导他进行科学研究的哲学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来源于道家、道教。沈括认为:“虚者,妙万物之地也。在天文,星辰皆居四旁而中虚;八卦,分为八方而中虚。不虚,不足以妙万物。”([6],卷7)“虚”,又可称为“黄庭”:“黄庭者,虚而妙者也,强为之名,意可道则不可谓之虚。岂可求而得之也哉?”“黄庭,有名而无所,冲气之所在也。”“虚”就是“一”,就是“道”:“一者,道也。谓之无,则一在;谓之有,则不可取。”把“虚”、“黄庭”、“一”、“道”联系甚至等同起来,这种思想渊源于道教是无疑的。
沈括认为,气是万物运动变化的动力:“凡积月以为时,四时以成岁。阴阳消长,万物生杀,变化时节,皆主于气而已。”[7]用阴阳二气解释万物的运动变化,是道家、道教的主张。“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夫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6],卷7)事物的变化有常有变,道教也有这个思想。沈括认为,事物的变化是自然而然的:“阴顺阳逆得之自然”,“物至则变。”([6],卷7)这与葛洪所说的“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8]是一致的。
沈括认为,万物的变化遵循理。“天地之变率皆有理。”([6],卷7)理是客观的。“所谓正声者,如弦之有十三泛韵,此十二律自然之节也。……此天至理,人不能以毫厘损益其间。”[7]他在《乐律》中谈到五音时说提到了“天理”的概念:“此皆天理不可易者。古人以为难知,盖不深索之。听其声,求其义,考其序,无毫发可移,此所谓天理也。”([6],卷5)沈括与周、张、二程是同时代的人,尤其与二程年龄不相上下。他的这一思想,应该说是当时北宋道家、道教占主导地位的时代思潮的体现,不能说是来源于二程[9]。
由此可见,朱熹与科学相关的思想,包括一部分具体学科的思想,主要是来源于道家、道教,至少是间接渊源于道家、道教。下面就几个具体领域作一考察。
二、朱熹科学思想的分析
2.1宇宙演化与宇宙结构
朱熹的宇宙演化思想,继承《淮南子》、《易纬·乾凿度》、《列子·天瑞篇》的思想[10]即太易太初太始太素浑沦天地,并根据后世认识的深化而作出了一定的创新。
在宇宙演化的形式上,朱熹吸收了道家和道教的阴阳二气生化万物的思想,说:“天地初间,只是阴阳之气。只一个气运行,磨来磨去,磨得急了,便拶许多渣滓,里面无处出,便结成个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明,为星辰,只在外常周环运转,地便在中央不动,不是在下。清刚者为天,重浊者为地。天运不息,昼夜辗转,故地榷在中间。使天有一息之停,则地须陷下。惟天运转之急,故凝结得许多渣滓在中间。地者,气之渣滓也,所以道‘轻清者为天,重浊者为地’。”([1],卷1)天运转的动力机制是一个长期困扰古人的问题。屈原在其《天问》中提出的问题,浑天说和盖天说都难以作出合理的解答。《管子·白心》为此作了尝试:“天或维之,地或载之。天莫之维,则天已堕矣;地莫之载,则地已沉矣。夫天不堕,地不沉,或维而载之。”“或”,根据上下文来看,就是“视之则不见,听之则不闻,洒乎满天下,不见其塞”的东西,即精气。《黄帝内经·素问》假托歧伯答黄帝问说:“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对大地不堕给出了比《管子》更明确的答案:“大气举之也。燥以干之,暑以蒸之,风以动之,湿以润之,寒以坚之,火以温之。……故燥盛则地干,暑盛则地热,风盛则地动,湿盛则地泥,寒盛则地裂,火盛则地固矣。”这里没有提到天。盖天和浑天说都把天想象为硬壳,宣夜说则视为气:“天积气耳”[11]。北宋张载以其气本体论为天运的物理机制奠定了哲学基础,一反天文学家的成见提出了七曜左旋说[12]。朱熹从小就被宇宙之迷所困扰,“某自五六岁,便烦恼道天地四边之外是什么。见人说四方无边,某思量也须有个尽处。如这壁相似,壁后也有个什么事物。某思量得几乎成病。到如今也未知那壁后是何物。”([1],卷94)几十年来,朱熹对此时时耿耿于怀,从实践和理论上力图弄清它。实践上,他最早设想了中国的圆天象仪,曾经力图复原苏宋所造的水运天象仪。在理论上,他在阐述周敦颐和邵雍的两个宇宙图式的基础上,把它们与张载的气化宇宙论结合起来,运用太极生化模型提出了一个离心式宇宙起源假说,依据它反驳前人关于天左旋而七曜右旋的天运图式,论证张载的七曜与天共左旋之说:“横渠说天左旋日月亦左旋,看来横渠之说极是。”([1],卷2)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左旋说和右旋说均有一定的道理。二者都是基于运动的相对性来解释天体的视运动,虽然右旋说与实测相符,但从理论的自洽性来看,左旋说更优越。右旋说主张七曜如磨盘上的蚂蚁随天左旋的同时在磨盘上右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物理根据支持。左旋说在张载那里,虽说天地七曜都顺气左旋,以七曜顺迟来解释所见左旋,但仍停留在运动现象上而未深入到动力学机制的探索上。朱熹则从宇宙形成的动力学机制上来阐明所有天体的物理运动方向的一致,并对视运动作出了新的解释。
《淮南子·天文训》认为“天地之袭精为阴阳”,朱熹设想天地的初始是阴阳二气,二者有相似之处。朱熹的这种宇宙形成理论与笛卡尔的宇宙旋涡理论有某种相似之处,不同在于朱熹以地球为旋涡的中心,而笛卡尔以太阳为旋涡的中心。但朱熹比笛卡尔早了六百多年。朱熹企图用离心力来解释天地的空间结构的形成,就当代科学来看,这种解释当然不对。大尺度的气态物质的弥漫和分化,主要是各部分的运动速度不同造成的,并非离心力的缘故。但在当时,朱熹的观点毕竟对驳斥盖天说的错误观念起了作用。在他看来,天之运行有一个“枢轴”,不过“其运转者,亦无形质,但如劲风之旋。”这里是宣夜说的观点,但还是比较新颖和贴切的解释。
基于气而用离心力来解释宇宙的形成,只是就无极而太极的一次生成而言。朱熹还根据邵雍的循环思想提出了宇宙就是太极生灭、明暗交替的无尽循环的思想([1],卷19)。这与现代宇宙论的周期循环假说基本一致。
关于宇宙结构,当有人问“天有形质否”时,朱熹回答说:“只是个旋风,下软上坚。道家谓之刚风。人常说天有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耳。但下面气较浊而暗,上面至高处,则至清至明耳。”[13]“九天”之说首先出现于屈原的《天问》,此后,《吕氏春秋·有始训》、《淮南子·天文训》、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等等道家作品反复申述,朱熹把它由八个空间方位加中央改为“圆则九重”、“天有九重”。他之所以这样改造,是因为在《易》的象数学中,阳之象为“一”,最大的数为“九”;阴之象为“-”,最大数为“六”。天为阳,地为阴,阳数至于九,九为老阳之数,故天有九重。
朱熹认为,“天无体”([1],卷1),天由气构成:“盖天只是气,非独是高,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见如此高,要之他连那地下亦是天,天只管转来旋去,天大了,故旋得许多渣滓在中间,世界上无一个物恁地大,故天恁地大,地只是气之渣滓,故厚且深。”([1],卷18)地只是天的一部分。天是无形之气,地就是气旋转之渣滓而成的“一块实地事物”。([1],卷1)所以,“天以气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气。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尔,天以气运乎外,故地榷在中间,岿然不动。使天之运有一息停,则地须陷下。”([1],卷1)他的这个思想,来源于邵雍。他说:“康节言天依形,地附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惟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处,所以其形有体而气无体也。为其气极紧,故能扛得住,不然则堕矣。气外更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14]这说明他的这个思想与道教有渊源关系。
根据“天无体”的观点,朱熹认为,日月星辰都是由“清气”构成,并且“只在外常周环运转”,不是辍在天球之上:“星不是贴天,天是阴阳之气,在上面,下人看见天随星去耳。”([1],卷2)他还说,日月列星“其旋也,固非缀属而居,亦非推挽而行。”[15]朱熹的宣夜浑天合一说在物质性气范畴的基础上,将天体演化、宇宙结构和气的运动变化三种学说紧密结合起来,组成了完整的,也可以说是比较先进的宇宙学说。
当然,朱熹的这些思想,是在继承前人的成果的基础上,又作了自己的研究。《宋史》说:“朱熹家有浑仪,颇考水运制度,卒不可得。”[16]朱熹用浑仪未必完全是因为作历史研究的需要[17]。这也说明朱熹很重视实际观察。
对朱熹的上述思想,英国中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博士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说:“中国人提出了一种早期的无限宇宙的概念,认为恒星是浮在空间的实体,他们认为在整个宇宙有机体中,作为组成部分的有机体各按其部分循着自己的道去运动,对于抱着这种见解的人来说,河外星系的发现似乎证明了他们的信念,最后,朱熹给这一观点提供了伟大的哲学论据,他说:‘天无体’。”[18]李约瑟还指出:“我们切不能匆忙地假定中国天文学家从未理解行星的运动轨道,《朱子全书》中的天文卷(《朱子全书》卷50)是颇耐人寻味的,其中载有1190年前后的几段对话。这位哲学家曾谈到‘大轮’和‘小轮’,也就是日、月的‘小轨道’以及行星和恒星的大轨道,特别有趣的是,他已经认识到‘逆行’不过是由于天体相对速度不同而产生的一种视现象。他主张历算家应当明白,所有的‘逆’和‘退’的运动只是一种表面现象,事实上它们都是‘顺’和‘进’的运动。”[18]、[19]
朱熹关于宇宙论方面的这些思想,与道家、道教关系很密切。《朱子语类》记载:“先生曰: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而推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旋是?孰居无事乐而动是?庄子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此。其才高。……又曰:庄老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意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1],卷125)这说明道家思想确实给予了他一些启发。宇宙论、天文学是道家、道教比较重视的学科。《云笈七签》开篇就论述宇宙空间的问题,《混元混洞开辟劫运部》历数“古今之言天者一十八家”,比较赞同葛洪所谈的浑天说。历史上一些天文学家,如祖冲之、傅仁均、李淳风等都是道教信徒,或是曾隶属道籍,这说明道家、道教对我国古代天文学的发展有促进作用。
关于地球的形成,朱熹受五行思想影响,说:“天地初始,混沌未分时,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高而望群山,皆为波浪之伏,便是水泛如此,只不知因甚么时凝了,初间极软,后来方凝得硬。”([1],卷1)这个思想今天看来显得幼稚[20],但毕竟是他在实地考察的基础上作了思考的结果。近代地质学家张鸿钊评论说:“这种思想虽不完全精确,但是地质学萌芽时代应有的观念。”又说:“中国最重利用厚生,唐、宋时人已颇有纯粹的地质观念。朱子的思考尤为敏锐,故所语往往颇中肯綮。”[21]朱熹说:“常见高山上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变而为则,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阴阳气也,生此五行之质。天地生物,五行独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许多金木之类。天地之间,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阴阳,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1],卷94)从高山上有螺壳化石的现象联想到沧海桑田、地壳变化和山岳成因,并悟出“低地成高”,“柔化为刚”的道理。这显然是吸取了老子的“反者道之动”和“刚柔相济”的思想。沧桑巨变的思想,最早见于葛洪《神仙传》中仙人麻姑和王方平的对话:“麻姑自言: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昔会时略半也,岂将复为陵陆乎?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当然,《诗经》中有“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之说,但道家、道教更倾向于思考这类宏观的宇宙演化思想。麻姑之说,得到了唐代颜真卿的肯定,将它与高山上发现螺蚌之类古生物化石联系起来说明海陆的变迁。这一思想被后来的沈括和朱熹继承。朱熹进一步把海陆变迁作为整个宇宙演化的一部分以推测大地的演化过程和地面构造的成困。朱熹的这个发现,科技史专家梅森认为是“敏锐观察和精湛思辨的结合。”[22]李约瑟也给予高度的评价:“在中国的文献中,有关山岳成因论述,是极为丰富的。其中最有名的,是新儒家者朱熹。”[23]朱熹这一思想不仅给中国地质学家李四光予启发,而且被西方著作家西尔科克所领会(同[23])。
朱熹还探讨了海水、潮汐的形成。关于海水的成因,他说:“海水未尝溢出者,庄周所谓‘沃焦土’是也。”([1],卷2)说明他这个思想的渊源之一仍然是《庄子》。葛洪也著有《潮说》。
2.2生命科学及医学
朱熹在生命科学和医药方面有广博的知识。他读过《黄帝内经》([1],卷138)、《本草》([2],p.5161)、《难经》、《脉经》[24]、《茶经》等书。
关于生命的起源,朱熹受《庄子》的影响,主张是从种子生化出来的。“生物之初,阴阳之精,自凝成雨。盖是气化而生,如虱子,自然爆出来。既有此两个,一牝一牡,后来却以种子渐渐生去,便是形化,万物皆然。”(同[14])这里强调了万物的生化没有造物主在起作用。至于人的起源,当有人问:“第一个人是如何产生的?”朱熹以阴阳五行之气来解释,回答说:“以气化,二五之精,合而成形。释家谓之化生。如今物之化生者甚多,如虱然。”(同[14])这里朱熹认为其“化生”之说来源于佛教也不错,佛教中确实把生物分为卵生、胎生、化生、湿生四类,但这里的气化学说则是道家的。
朱熹对药性有一定的认识,说:“大黄不可为附子,附子不可为大黄”([1],卷4),因为二者药性寒热不同。他也熟谙医理,说:“人病伤寒,在上则吐,在下则泻,如此方得病除”[25]。朱熹著有《伤寒补亡论跋》。他从养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夜饭减一口,活得九十九”被后世医家作为缄言收录[26]。关于传染病,朱熹说道:“染与不染,系乎人心之邪正,气体之虚实,不可一概而论也。”[27]传染病的传染,现代科学认为是细菌感染的结果,与人心的邪正与否无关,取决于“气体之虚实”。当然,从朱熹的思想来看,他所谓的人心的邪正本来就与气紧密相关,并涉及到人的精神状态的好坏,所以从心理生理学的角度来看,也不能完全否定朱熹的说法,但相对而言,气体的虚实却是主要的因素。
朱熹还从道士崔嘉彦学习过诊脉。《通雅》卷五一载有朱熹论《脉诀》,说:“古人察脉非一道,今世惟守寸关尺之法,所谓关者,多不明。俗传《脉诀》,辞最鄙浅,非叔和本书,乃能指高骨为关。”这可见于朱熹在庆元元年作的《跋郭长阳医书》[28]。方以智评论说:“《脉诀》至朱子始议之,李时珍编而论之……”。
3.2气象科学
朱熹注意到了雪花的六角形晶体和透明石膏的六角形晶体的共同点:“雪花所以必出六者,盖只是霰下被猛风拍开,故成六出,……太阴玄精石亦六棱,盖天地自然之数。”[29]这个认识比西方天文学家开普勒对雪花六角形的发现要早四五百年。李约瑟认为,朱熹的这个发现是“非凡的认识”[30]。“太阴玄精石”的得名,应该与道教炼丹有关。
朱熹在继承张载得自于道家、道教的思想基础上,阐述了风、雨、霜、雪、露、虹等自然现象的成因。有人问:“高山无霜露,其理如何?”朱熹的回答是:“上面气渐清,风渐紧,虽微有雾气,都吹散了,所以不结。若雪,则只是雨遇寒而凝,故高寒处雪先结也。道家有高处有万里刚风之说,便是那里气清紧。低处则气浊,故缓故。想得高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里气又紧故也。《离骚》有九天之说,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据某观之,只是九重。盖天运行有许多重数(以手画圆晕,自内绕出至外,其数九),里面重数较软,至外面则渐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壳相似,那里转得又愈紧矣。”([1],卷1)朱熹这个回答,既继承了道家、道教思想,又有自己的创新之处。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对这类现象他是细密地观察过的。他是在认真观察的基础上,对前人的思想进行分析思考而得出结论的[31]。此外,朱熹在历法方面也有论述。但这也是道教所关心的问题。
三、朱熹有机自然观对西方和中国科学技术的影响
关于道家、道教与朱熹的科学思想的关系,李约瑟认为,道家、道教的思想是一种有机自然主义的思想。在他看来,朱熹的思想是来源于庄子,与道家、道教有密切的关系。因为“理学根本上确实是有机主义哲学。”[32]确实,朱熹的科学思想,主要是宇宙演化、宇结构、天文、气象、中医药这些领域。这些领域恰恰是道教为了炼丹(含外丹和内丹)、强身健体而特别关心的领域。如同水利、印染、农业等领域是道教很少、甚至不关心一样,朱熹对这些能直接发展经济的领域也基本上没有去关心。
朱熹的自然科学思想,受到了李约瑟的高度评价。他说:“从科学史的观点来看,或许可以说,他(指朱熹)的成就要比托马斯·阿奎那大得多。”([32],p.506)在朱熹生活的同一时期,西方社会仍处于暗无天日的中世纪教会统治时期。托马斯·阿奎那(约1225-1274年)是基督教神学家,至多可以说他的思想中含有星点科学思想的萌芽因素,却谈不上他对科学直接作出了什么贡献。而且,他的思想成熟时间晚于朱熹近一百年。李约瑟认为,莱布尼兹确实受了朱熹哲学的影响,“这样说不会冒太大的风险。”(同[30])他认为,当爱因斯坦到来之时,“人们会发现一长串的哲学思想家已经为之准备好了道路——从怀特海上溯到恩格斯和黑格尔,又从黑格尔到莱布尼兹——那时候的灵感也许就完全不是欧洲的了。也许,最现代化的‘欧洲的’自然科学理论应该归功于庄周、周敦颐和朱熹等人的,要比世人至今所认识到的多得多。”(同[32])R.A.尤里达教授也是联系着道家、道教思想来评价朱熹的科学思想在历史上的贡献。他说:“现今的科学大厦不是西方的独有成果和财富,也不仅仅是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得、哥白尼和牛顿的财产——其中也有老子、邹衍、沈括和朱熹的功劳。我们不能说中国本土的科学倘若独立发展下来将会演化成什么样子。但是,我们可以说,当今科学发展的某些方面所显露出来的统一整体的世界观的特征并非同中国传统无关。完整地理解宇宙有机体的统一性、自然性、有序性、和谐性和相关性是中国自然哲学和科学千年探索的目标。”[33]
李约瑟只提到了朱熹对西方科学的影响,没有提及它对朱熹身后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的影响。实际上,宋末之后,在朱熹思想的影响下,中国传统的博物学被广泛地称为“格致学”。南宋末年,数学家秦九韶提出“数理一源”、“数与道非二本也”的思想,说明他受了朱熹思想的影响。此外,李治、杨辉、朱世杰等数学家也都是理学的信徒,他们在数学上之所以做出那么大的成绩,当与朱熹思想密切相关。朱熹五传弟子、著名医学家朱震亨把他的一部医学著作题名为《格致余论》并序称“古人以医为吾儒格物致知一事”。王世贞说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实质理之精微,格物之通典”[34],说明朱熹的格物思想对中医学有促进作用。李时珍自己也说,《本草纲目》“虽曰医家药品,其考释性理,实吾儒格物之学。”[35]可以认为,《本草纲目》是朱熹“即物”以穷“天地日月阴阳草木鸟兽之理”的理论的进一步实践和具体化。但李时珍的最大贡献就在于把阴阳五行理论引入本草学,用“比类取象”的方法把动、植诸类归属五行,完成本草理论体系的五行化。这其中起作用的仍然是从道家、道教理论中来而被朱熹集大成的阴阳五行理论。宋以后医药学家把医术看作“仁术”显然也与朱熹的思想影响有关。朱载yù@①(1536-1611年)自动“即悟先天学”,后著有《先天图正误》,首创十二平均律。宋应星在其巨著《天工开物》中也有《论气》的序言中称赞朱熹的《四书集注》“其言却亦平实”。由此可见朱熹的思想对后世的科技活动的影响。梁启超在其1912年发表的《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之教》中评论王阳明对朱熹的“格物致和”的驳难时说:“科学初输入中国时,前辈译为‘格致’,正是用朱子之说哩。”[36]由此看来,所谓有机论自然观对古代科学不曾起过积极的作用,甚至还是消极的,这一观点是偏颇的。不过,李约瑟在高度评价朱熹的自然科学思想的同时也指出,朱熹的有机论自然观“奇妙地预示了怀特海的‘领悟’(Prehension)和黑格尔的对立和否定,……在这里,中国人又射出了一支箭,落在后来波尔和卢瑟福的立足点附近,但却从未达到牛顿的位置。”(同[32])李约瑟实质上是问:为什么朱熹的科学思想没有使中国的科学持续前进而产生近代科学?这个问题,笔者将在今后展开讨论。
【参考文献】
[1]《朱子语类》。
[2]《朱熹续集》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
[3]如读过陆羽的《茶经》,参见《朱熹集》卷79《卧龙庵记》。
[4]他读过《九章算术》,参见《朱熹续集》卷二,《答蔡季通》,第5170页。
[5]《楚词集注·天问》。
[6]《梦溪笔谈》。
[7]《补笔谈》。
[8]《抱朴子·黄白篇》。
[9]前已述及,朱熹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二程的科学技术思想是非常贫乏的。
[10]《孝经·钓命诀》与《易纬·乾凿度》雷同,只是把“浑沦”改为“太极”。
[11]《列子·天瑞》。
[12]《正蒙·参两》。
[13]《朱子全书》卷49,参见《朱子语类》卷45,第1156页。
[14]《朱子全书》卷49。
[15]《楚词集注》卷3。
[16]《宋史》卷48《天文志》。
[17]陶宏景“尝造浑天仪,高三尺许,地居中央,天转而地不动,以机动之悉与天相会,云:‘修道所需,非止史官是用。’”(《南史·陶宏景传》)
[18]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四卷《物理学》第1分册第129页。
[19]南宋王应麟《困学记闻》卷九《天道》说:“黄帝书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载地。(按:葛洪释浑天亦引此三句。又曰:地,太虚之中,太气举之(皆见《晋书·天文志上》)。道书谓,风泽洞虚,金刚垂天。佛书谓,地轮依水轮,水轮依风轮,风轮依虚空,虚空无所依。风泽洞虚者,风为风轮,所为大气举之也,泽为水轮者,所谓浮天载地也。金刚垂天者,道家谓之劲风,歧伯谓之大气。葛稚川云:自地而上,四千里之外,其气刚劲者是也。按:《抱朴子》:去地四千里,风力猛壮,有刚风世界。张湛解《列子·汤问》曰:太虚无穷,天地有限。朱文公曰:天之形虽包于地之外,而其气常行乎地之中,则风轮依虚空可见矣。”这说明朱熹的天文学思想与道家、道教确有渊源关系。
[20]关于以“水火”为地球形成的根源,十八世纪欧洲地质学界也有水成说和火成说的长期争论,这已晚于朱熹近七百年。关于“水泛”形成地,六百年后法国的布丰认为,地球初时呈现半液态,绕轴自转,形成扁球状;七百年后,法国的蒙博特在1852年提出地球冷缩说,认为地球像个苹果,冷却收缩就有皱纹,形成山脉。这与朱熹的“初间极软,后来方凝得硬”的观点是一致的。
[21]《中国地质学发展小史》。
[22]梅森,《自然科学史》,第75-76页。
[23]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五卷《地学》第一分册,第264页。
[24]〔明〕李濂,《李濂医史》卷6。
[25]《朱子五经语类》卷36。
[26]如见于元代邹铉所著的《寿亲养老新书》。
[27]《宋元学案》卷48。
[28]《朱熹集》卷83。
[29]《武夷山图·序》。
[30]潘吉星主编,《李约瑟文集》,辽宁科技出版社,1986年,第572页。
[31]参见:《朱子语类》卷2、86、99。
[32]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2卷。
[33]《中国古代的物理学和自然观》,见《美国物理学杂志》43卷第2期。